第十四章 在日内瓦被崇拜，在巴黎被冷落

他倾向于认为，总体而言，宗教是一种文化制度，是一种向个人所处的群体表明忠诚的方式。他对神学从来没有多大兴趣。在盖姆修士和华伦夫人的影响下，他已经形成了非教条主义的信仰，即强调上帝的仁慈，而模糊天主教和新教的区别。
然而，更直接的问题不是抽象理想的问题，而是地位和身份问题；卢梭很清楚，人们对他的论文的批评实际上是对特权的辩护。他评论一位批评家说：“作者对他的土地是如此念念不忘，以至于他甚至谈到了我的土地。属于我的土地！让－雅克·卢梭的土地！真的，我建议他诽谤我时，做得更加聪明点儿。”他从前的朋友博尔德，曾经主张奢侈是有益的，因为它间接地养活了穷人；卢梭在给他的答复中，表达了更强烈的憎恶。“我们在烹饪时必须有调味肉汁，这就是那么多病人没有肉汤喝的原因。我们的餐桌上必须有甜酒，这就是农民们只能喝水的原因。我们的假发必须扑粉，这就是这么多穷人一丁点儿面包都没有的原因。”
卢梭态度中的笨拙、虚张声势和受伤的自尊心，在1755年圣诞节前发生的一件奇怪的事中体现得令人难忘。一个装有一大罐黄油的篮子本应是给勒瓦瑟夫人的，却被误送到了拉斯蒂克伯爵的厨房。当泰蕾兹前往取回它时，这位伯爵和他的妻子对她嗤之以鼻，并命令仆人把她轰走，之后卢梭起草了一封极其讽刺的信给伯爵：“我已经试图安慰那位不幸的善良女人，向她解释上流社会的规则和大人物们的教养。我已经向她证明，如果仆人不能在穷人们来追讨他们的财产时把他们轰出去，仆人就是无用的，那么就不值得费劲儿养这些仆人了。我向她表明了‘正义’和‘人道’都是平民的词汇，终于让她明白了，对于一位伯爵吃了她的黄油，她应该也只能感到荣耀。”他写了第二封信给伯爵的嫂子——她至少已公正地承认包裹是被送错了——请她从这次不幸的事件中吸取教训：“每天有多少不公正的事被掩藏起来，不被那些有地位和权力的人知道啊！因为被压迫的人的哭喊声太弱，以至于无法让自己被听见！”卢梭的朋友们恳求他不要寄这些信，他给其中一位朋友写信说，“夫人，我一定会按照您的愿望行事。这些信不会被寄出，拉斯蒂克伯爵夫人可以从巴黎所有的好女人那里偷窃黄油，我也不会为此生气。”但他保存了信的副本，而且没忘记这件事。很多年后，少数知情者惊讶地发现，他的小说里插入了一个原本无法理解的脚注。当朱莉告诉圣普乐，即使是开玩笑的时候，也不应该做那些缺德的事，脚注评论说：“那个抢黄油的人！在我看来，这个告诫相当适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