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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爱她就像拳击手爱蝴蝶,歌唱家爱沉寂,强盗爱上了村里的小学教师,他说他爱她就像屠夫爱上小牛犊那惊惧的眼睛,闪电爱上了屋顶的宁静;他说他爱她就像是爱任何一个被爱的女人,这个女人正在一个愚蠢的家庭中日渐沉沦。 但是就这么一句诗,或是一小段散文已经足以让他感到幸福,不仅仅是因为它们很美,而是它们在他就像是一张入门证,让他得以进入那个被上帝选中的特殊人组成的世界,这个世界里的人能够发现别人所不能发现的美。 睡吧,一只眼中是月亮,另一只眼中是太阳。----艾吕雅 因为对他坦白一切真相,这就像是再一次赤身裸体地躺在他面前,包括自己满是皱纹的肚子也一览无余。不,她不愿意把自己暴露给他,不论是外表还是内心她都不愿意。她宁愿安全地躲在羞耻心的保护之下,这就是她为什么必须如此虚伪,只谈自己的孩子和她身为母亲的神圣责任。 现在他不再服从于他刚刚所体验到的一切,是他刚刚所体验到的一切服从于他刚刚所写下的一切。 雅罗米尔在昨天经历的一切也被写进诗里,但是同时这经历已经在慢慢地消亡,就像种子在果实里消亡一样。 然后他还说他就没有自己的家,或者换一种方式来表达,那就是他的家正在他的脚步中,在他每一步的旅程中,在他的旅途中。说他的家就在未知的地平线开启之际。他说只有不断地从一个梦转到另一个梦,从一片风景转到另一片风景他才能够活下来…… 他自己比远处这湿润的背景还要广阔,比所有的一切都广阔,继续活着的人,死者,拿着铁锹的掘墓人,包括田野,山脉,所有的一切都进入他的体内,在他体内消失。他的体内浸淫着这风景,活着的人的悲哀,金发姑娘的死亡,他觉得体内充满了他们的存在,就像是一棵在他体内生长的树;他感到自己在成长…… 啊,这些干草切割机模糊地吞吐着烟雾,也许是在抽着她内心的烟草 你们以为过去的一旦过去就永远结束不可动摇了吗?啊,不,过去的外衣是用闪光塔夫绸做成的,每次回首往事,我们都会为它蒙上另一层色彩。 她的工程师有一段伟大而浪漫的爱情,而她却听从于那个只留了日常生活的空壳给她的人。而她却对画家与她之间那段汹涌而来的爱情奇遇充满了胆怯和悔恨,以至于她根本没能有时间去体验。她现在看得很清楚了:她摒弃了生活赐予她心灵惟一的一次伟大机会。 从一开始,这孩子就剥夺了她的一切。 温情只有当我们已届成年,满怀恐惧地回想起种种我们在童年时不可能意识到的童年的好处时才能存在。温情,是成年带给我们的恐惧。温情,是想建立一个人造的空间的企图,在这个人造的空间,将他人当孩子来对待。 雅罗米尔从来不曾夺走过她弥足珍贵的东西,他只是揭去了某种东西的金色面具,而那东西只不过是错误和谎言。他还没出生时就帮她意识到,她的丈夫并不爱她,而十三年后,又是他将她从疯狂的爱情中解救出来,并且那段爱情最终带给她的也只能是新的悲伤。 在此,人被上天啐在地上,全无感恩之心踏入这尘世。 二十年已经过去,你又回来了,好像是我生命中最后一件重要的事情,我什么也看不到,如果我想越过你的肩膀远望未来。 在爱情的问题上,绝对难道不是意味着理解我们所爱的人,理解他所有的一切,包括他身上的阴影吗? 他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所喜欢的一切,他们赖以生存的理由活生生地消失了。很悲伤,但也很美丽:雅罗米尔突然之间感到自己不再是个孩子了。 他的一生就是在被遗弃的电话亭里,在没有连线,根本无法接通任何人的听筒前的漫长等待。 但是阿尔蒂尔·兰波再一次挣脱了,并且在以后的日子里,他总是在试图挣脱;他在奔跑,脖子上仍然留着颈圈的痕迹,他的诗歌都是在奔跑中完成的。 杀戮伟大梦想的时候,总是会流很多的血。 只有真正的诗人才知道他自己是多么不愿意做一个诗人,他是多么想逃离这个四面是镜的房间,那里的寂静震耳欲聋。 从冥想的王国中被驱逐,我在人群中找寻庇护,我想咒骂,想用它换了我的歌。但是我,我,克制住自己,我咒骂,唱出我自己那支歌的喉咙 可是他越来越怀念这个人,这个踢过足球,当过兵,进过集中营的男人。他是那么想念他。 引自第5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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