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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过 追寻美德
在英雄社会里,一个人的所作所为就是这个人本身。……因此,判断一个人就是判断其行为。要印证有关一个人的美德与罪恶的判断就看他在一特定境遇中所表露的具体行为;因为美德恰恰就是维持一个自由人的角色,并在其角色所要求的那些行为中显示自身的那些品质。 后来才被译成“美德(virtue)”的“arete”一词,在荷马史诗中用来表示任何种类的优秀(excellence)。……这种美德或优秀的概念比我们最初接触它时更使我们感到生疏。我们不能承认力量在这样一种人的优秀概念中的核心地位,或者,勇敢是主要美德之一,也许是最主要的美德。与我们的美德概念无法相容的是,英雄社会中勇敢及其类似美德的概念和友谊、命运、死亡等概念的紧密关联。 勇敢是重要的,因为它不仅是个人的一种品质,而且也是维系家庭和共同体所必需的品质。荣誉(Kudos)属于战斗或竞赛中的优胜者,作为被家庭与共同体所承认的一种标志。其他一些与勇敢相关的品质,由于它们在维系公共秩序方面所起的作用,也赢得了公众的承认。 成为勇敢的人就是成为别人可信赖的人。因此勇敢也就成了友谊的一个重要成分。在英雄社会中,友谊的缔结是以亲属关系为范本的。有时,友谊是被正式立誓的,由此,立誓人相互承担兄弟般的义务。谁是我的朋友、谁是我的敌人,就像谁是我的亲属那样界限分明。友谊的另一成分是忠诚。我的朋友的勇敢使我确信他有能力帮助我和我的家人;而我的朋友的忠诚则使我确信他还有这种愿望。我的家属的忠诚是家庭统一的基本保证。因此,对于在家庭中构成决定性关系的妇女来说,忠诚是最主要的美德。 我希望,上述解释已经清楚地表明,对英雄社会中的美德的任何充分的说明,都不可能脱离其在此社会结构中的语境,正如对英雄社会的社会结构的任何充分的说明,都不可能不包括对英雄美德的说明一样。但这种说法仍掩饰了重要的一点,即道德与社会结构在英雄社会中实际上是一回事。这里只有一套社会关系。道德作为某种独特的东西尚未出现。评价的问题就是社会事实的问题。正是由于这个原因,荷马总是提起关于做什么和如何判断的知识。除了例外,这样的问题并不难回答。因为既定的规则不仅分派了人们在社会阶层中的位置以及相应的身份,而且也规定了他们应尽的义务和别人对他们应尽的义务,以及如果他们不尽责应受到怎样的处置和对待、他们又应怎样处置与对待他人的不尽责。 如果一个人在社会阶层中没有这样的一个位置,那么不仅不可能从他人那里获得承认和回应,不仅别人不知道他是谁,而且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是谁。正是因为这一点,英雄社会通常都给外来的陌生人指定一种明确的地位。在希腊语中,“外人(alien)”与“客人(guest)”是同一个词。陌生人必定受到有限但明确的接待。 这样,我们就可以指望自英雄社会里对这样一种对比的强调,这就是,既有勇敢及其相关美德又有亲属与朋友的人的期望,和缺乏所有这一切的人的期望之间的对比。然而,等待这两种人的都是死亡——这也是英雄社会的核心主题。生命十脆弱的,人是脆弱的,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这里蕴涵了人类境遇的本质。因为在英雄社会里,生命就是价值标准。 另外,在这个世界上还存在许多任何人都无法控制的力量。激情时而显现为非人的力量,时而显现为诸神,充满并侵害人的生命。阿基里斯的狂怒既瓦解他和其他希腊人的关系,也使阿基里斯本人陷入混乱。这些力量和亲情、友谊的规则一起,构成了不可抗拒的模式。命运是一种社会现实,而预知命运具有重要的社会作用。 因此,那些为所当为的人稳步踏向他的命运和死亡。人生的尽头是失败而非胜利。理解这一点本身就是一种美德,因为理解这一点是勇敢的一个必要组成部分。然而,这类理解包含着什么?假如人们把握了勇敢、友谊、忠诚、家庭、命运和死亡之间的联系,他们又能理解什么呢?无疑,人类生活具有一种确定的形式,它包含了某种故事。诗歌与传奇不仅仅叙述了人间世态,而且在其叙事形式中,诗歌与传奇捕捉到了一种已经呈现在它们所叙述的生活中的形式。 在英雄社会中,相关的品格只能在诸事件的连续中得到展示,而连续本身又必定例示着某些模式。品格与事件不能独立地被描述。因此,要理解作为一种美德的勇敢,就不仅要理解它可能如何在品格中得到展示,而且要理解它在某类既定故事里能够具有什么位置。因为英雄社会中的勇敢,不只是对付特殊的伤害与危险的一种能力,而且是对付一种特殊模式的伤害与危险的一种能力,个体生命在这样一种模式里找到了他们的位置,并且这类生命反过来又例示了这种模式。 …… 这个类比之所以危险,原因之一就在于,我们的确是出于多种多样的目的来玩国际象棋这样的游戏。但我们决不能追问:《伊利亚特》中的角色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而遵从他们所遵从的规则、遵守他们所遵守的训诫?事实毋宁是,只有在这些规则和训诫的框架之内,他们才能够设计他们的目的。所有的选择问题都在框架之内发生,但框架本身却因此而不能被选择。 因而,在现代性情感主义自我与英雄时代的自我之间有着最鲜明的对照。英雄时代的自我恰恰缺乏我们已经看到的、被某些现代道德哲学家视为人的自我之本质特征的东西;那种把自身与任何特定立场与观点分离开来、撤退出来,从而站在这种立场或观点之外来看待这种立场或观点的能力。然而在英雄社会中,除了外在的陌生人,再无“外在”的东西。一个人若试图脱离他在英雄社会中的既定位置,那就是试图使自身在这个社会中消失。引自 第十章 英雄社会中的美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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