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页 小妖精和商人

阁楼里的灯还亮着，小妖精从钥匙孔往里面看去，只见学生正在阅读他从楼下拿走的那本破书。
可是，这本书在屋子里显得多么耀眼啊！从书中冒出了一段明亮的光柱，并扩大成为一根粗粗的树干，变成了一棵威武的大树。大树挺拔向上，它的枝叶伸展开来，罩在学生头顶。大树的每片树叶都是新鲜的，树上的每朵花儿都鲜艳得犹如漂亮姑娘的脸庞，有的上面是乌黑闪亮的眼睛，还有的上面是晶莹剔透的蓝色小球，每一个果实都是闪烁的星星。阁楼里还传出了美妙的歌声。
小妖精没料想会见到如此壮观的景象，他也从未听闻有这样的美景。他踮着脚尖，静静地站着，朝屋里观望，一直到阁楼里的灯光熄灭了为止。或许是学生吹灭了灯火，上床睡觉去了。可是，小妖精还是站在原地，因为里面的歌声并没有停止。那声音柔美动听，对已经躺下休息的学生来说，算得上是一首极佳的催眠曲。
“这阁楼真是无与伦比，”小妖精说，“简直太出乎我的意料了！我真想和学生住在一起。”
接着，他便认真地想了想——从理智的角度考虑这个问题。然后，他叹了一口气，说：“可惜，学生没有麦片粥给我吃！”于是，他又下了楼，来到商人的店铺里。他终于回来了，这真是太好了，因为木桶差点把太太的舌头都磨破了。它口若悬河地讲完了放在桶这一边的东西的故事，正准备转而讲述放在另一边的东西的故事。这时，小妖精走了进来，把舌头拿走，物归原主了。可是，从那时候起，整个店铺上上下下，从钱箱子到柴火棒，都成了木桶的应声虫，对木桶佩服得五体投地，尊它为权威，以至于后来商人读到报纸上有关戏剧和艺术的评论时，它们都一致认为这些消息是从木桶嘴里透露出去的。
可是，小妖精再也不能安安静静地坐着，心满意足地听一楼的店铺中所谓的智慧之谈了。每到晚上，只要阁楼上的灯光一亮起来，小妖精便会感到这些光线犹如粗壮的锚索，把他往楼上拽。他不得不爬上楼，从钥匙孔往里面偷看。他的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豪迈之情，如同风暴来临时，我们站在波涛汹涌的大海旁的感受一样。小妖精禁不住流下了眼泪！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哭泣，可是，他的泪水中也包含着幸福的成分！要是能和学生一起坐在那棵树下，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可是，不行呀——能够从钥匙孔里看看，他就已经很满足、很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