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小说,新人
1.新小说不是一种理论,而是一种探索。(“新小说”是向前走的小说)
新小说并非一个严格意义上的文学流派。 在所有的艺术领域中,在所有的时代中,各种形式有生就有死,必须连续不断地更新它们:十九世纪类型的小说写作法,在一百年前还是生机勃勃的生命本身,到今天却只不过是一个空洞的形式,只能用作令人厌倦的戏仿。 我们是在与过分僵硬的清规戒律的斗争中,彼此聚集到了一起。 尽管我们被指责为理论家,事实却正相反,我们不知道一部小说,一部真正的小说应该是什么;我们仅仅知道,今天的小说将是我们今天写出的样子,我们并不需要关心它跟昨天的小说的相似之处,我们需要的是前进得更远。 2.新小说所做的只是跟踪小说体裁的一种持恒发展。(每个时代都有它的“新小说”)
我们远远不是在彻底摧毁过去的一切,而是在最轻松地赞同着我们的那些先驱者;我们的抱负只是继续他们的事业。不是做得更好,那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而是紧跟在他们后面,在现在,在我们的时刻,位于他们之后。 当人们竭力想在我们的书中寻找已经消失了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或至少也差不多耗尽了的任何一部活生生小说的要素痕迹时,如性格、时间顺序、社会学研究,等等,只有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作品的结构才是令人难堪的。无论如何,新小说将具有这样一种价值,即让一批相当数量的(并在不断扩大着的)公众意识到小说体裁的一种普遍性的发展,而一些人却坚持否定这一发展,把卡夫卡、福克纳以及所有其他人打发到可疑的边缘区域中,而实际上,他们明明就是本世纪初期最伟大的小说家。 二十年以来,毫无疑问,事情在加速发展,但是,那并不仅仅是在艺术的领域中,每一个人都将同意这一点。假如读者有时候会在现代小说中感到别扭,那跟他有时候感觉自己迷失在世界中是同样的方式,当他周围的一切都向陈旧的结构和陈旧的标准让步时,他会感觉自己迷失在了他所生活的世界之中。 3.新小说只追求一种彻底的主观性。(没有全能的上帝视角)
我的小说——如同我所有朋友们的小说——甚至要比巴尔扎克之类的小说更具有主观性。在巴尔扎克的小说中,是谁在描写世界呢?谁是那个全知全能、无所不在的叙述者?他同时位于四处,他同时看到事物的正面和反面,他同时跟随着面部表情的运动和内心意识的运动,他既了解任何历险的现在,也了解它们的过去和未来,谁是这样的叙述者呢?那只能是一个上帝。 惟独只有上帝才能声称是客观的。而在我的书中则相反,是一个人在看,在感觉,在想象,一个位于空间和时间中的人,受他的激情所限制,一个像你我这样的人。作品并不带来任何别的东西,只有他的经验,有限的、不确定的经验。这是一个在此地的人,一个在现时的人,他就是他自己的叙述者。 毫无疑问,在这样的显然性面前,只要我们不把自己的眼睛闭起来,我们就会发现,任何的读者一旦从既成的概念中解放出来,无论是文学概念还是生活概念,我们的书就可以被他们所接受。 4.新小说是面向所有有诚意的人的。(不需要具备对于特定时代/历史……的知识)
我们的书是用所有人在所有日子里使用的字词和句子写成的。 我们的书并不构成任何特别的阅读困难。人们甚至可以问自己,某一种文学文化是不是有损于他们的理解:在1900年就停止了的那种。与此同时,一些很简单的人,一些也许并不熟悉卡 夫卡,但却也没有被巴尔扎克式的形式弄糊涂的人,会觉得读这些书时毫无障碍,他们会在书中认出他们生活于其中的世界,还有他们自己的思想,这些书,不但不会欺骗他们,使他们在某一种所谓的生存意义上上当,反而会帮助他们看得更加明白。 5.新小说并不提出现成的意义。(不提出而是去探索)
人们会立即看出,为什么巴尔扎克式的物是那么令人心安,它们属于一个这样的世界:人在其中是他自己的主人,这些物是财富、财产,问题只是要去占有它们,保留它们或者征服它们。在这些物和它们的拥有者之间,有着一种持恒的同一性:一件简单的坎肩,已经是一种性格,同时也是一种社会地位。人是任何事物的理由,世界的钥匙,是它自然的主人,有神圣的权利… 今天,我们周围世界的意义,只能是部分的,暂时的,甚至是矛盾的,始终是有异议的。无论它是什么样的意义,艺术作品怎么可能阐明一种预先就明了的意义呢? 现代小说,如同我们一开始就说过的那样,是一种探索,但却是一种自身就能逐渐创造出它自身意义来的探索。现实是不是有一种意义?当代艺术家是不能回答这一问题的:他对此一无所知。他所能说的一切,就是在他经过之后,也就是说等作品一旦完成后,这一现实也许将有一个意义。 为什么从中看到一种悲观主义?无论如何,这是一种抛弃的反面。我们不再相信由陈旧的神圣秩序,随后又由十九世纪的理性主义秩序带给人的任何凝固的、现成的意义,但是,我们会把我们整个的希望转给人:只有人所创造的形式,才能带给世界以意义。 6.对于作家来说,唯一可能的介入,是文学。(而非各种使命)
在作品之前,什么都没有,没有确定性,没有论断,没有信息。相信小说家有“什么东西要说”,相信他随后就寻求着怎么来说,实际上体现了最最严重的违背常理。因为,恰恰是这一“怎么”,这一说的方式,构成他作为作家的计划,在所有人中间都不明了的计划,它以后将成为他书中可疑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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