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y tie is blue对《面纱》的笔记(5)

接着，我又回到中世纪教皇派和对立的贵族党历史的故纸堆里，苦涩地意识到，浪漫时代的
走廊这在阴影里，她心境闲适，慵懒地闲逛着，胸中充溢爱的满足……不过她很少留意那蓝色的海和港口，拥塞的船只，一门心思想着她的情人。
但凯蒂算是个美女，这一点在她小的时候就能看出来。她长着一双深色的大眼睛，水一般清澈活泼，一头棕色的鬓发微微泛着红光，牙齿整齐，皮肤细腻。
进入社交界，她的确惊艳四座：她的皮肤依然是她至美之处，而她那长长睫毛下的眼睛灿若星辰，那样动人，让你心中一惊，禁不住回视一眼。她天性快活可爱，乐于取悦他人。
贾斯汀太太为此倾注了她的所有感情，那种严厉、称职而精打细算的亲情正是她擅长的。她抱着雄心勃勃的梦想：单是门当户对不是她的目的，她要让女儿的婚姻辉煌无比。
不过她喜欢让别人高高兴兴，便带着灿烂的微笑看着他，眨一眨她那漂亮的眼睛，如同树林下的一池露水，饱含迷人的友善之情。
他完全不是她喜欢的类型。……他的表情略显讥讽，当凯蒂对他稍有了解，便发觉跟他相处不太自在，他不具备快乐的品性。
……见他的眼里充满了痛苦的焦虑，他的声音紧张、低沉、不太镇定。
“难道你不知道我非常爱你吗？”
“我笨嘴拙舌。我一直觉得真心话很难说出口，言不由衷倒很容易。”
突然又奇怪的悲剧性求婚方式
但现在，在他表白以后，她以某种神秘的方式感觉到他的爱是她从未遇到过的。她有点害怕，却也感到得意，他的泰然冷漠也隐隐有些感人呢。
他朝她看了一眼，她觉得自己的眼睛被吸引了过去。那一眼饱含柔情，这是她以前从未见过的，但里面还有某种恳求，就像挨了一鞭打的狗一样，这让她有点恼火。
“我非常笨拙。”他说，“我想告诉你，我爱你胜过世界上的一切，但我觉得这话太难开口了。”
接着就更奇怪了，因为这话莫名其妙打动了她：他并不是真的冷漠，当然，只是他这种方式不太适当。这会儿她觉得自己比任何时候都喜欢他。
起初她被他的亲切善良所打动，为他的激情而吃惊欣喜。
他们的夫妻关系也没有让两人更亲近，他总是那么狂热，充满激情，有点儿古怪的歇斯底里，还多愁善感。
她不安地发现他实际上十分情绪化，他的自我控制归结于羞涩或长久以来的习惯，她弄不清到底是哪一种……
她很快发现他有种不幸的缺陷，无法做到完全忘我，他太过于自觉了。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爱上自己，想不出还有谁比她更不适合这个内敛、冷淡、自持自重的人。然而，他的确疯狂地爱着她，愿意做任何事来取悦她。
虽然他没说什么逗趣的话，还是让她咯咯发笑，这大概是出于他说起话来的样子：他深沉、浑厚的嗓音里带着爱抚，那亲切、明亮的蓝眼睛里充满愉悦之情，让你觉得跟他在一起会自由自在。
最好看的还是浓眉下那对眼睛，它们是那样的蓝，含着笑意亲切地向你诉说着他脾性中的甜蜜可爱。拥有这样一双蓝眼睛的人绝不会人心去伤害谁。
她还从未恋爱过，这太美妙了。而现在，当她尝试到了爱情的滋味，一下子对她丈夫施予的爱倍感同情。
她现在知晓了爱情的真谛，让她转而细细抚弄他的情感，就像竖琴师将他的手指撩过琴弦。看到他被自己弄得晕头转向、不知所措，她就哈哈大笑起来。
“你就算到了一百岁也一样可爱。”
她喜欢她那对黝黑、浓密的眉毛，她怀疑正是这眉毛让他那双蓝眼睛多了一种躁动的感情。
他多次向她表白，他痛恨自己的地位让他不得不小心谨慎，痛恨束缚他的绳索，还有束缚她的绳索。
但有一股忧虑的暗流在这一幅幅百日幻景之间穿过，这种感觉很难解释，仿佛一支乐队的木管和弦乐器在演奏牧歌般的旋律，而低音部的套鼓却轻轻敲击出一连串冷森森的音符，预示着某种不详。

2022-05-30 16:28:00 2人喜欢 回应

“我对你不抱什么幻想，”他说，“我知道你愚蠢、轻浮、没有头脑，但是我爱你。我知道你的目标和理想既庸俗又普通，但是我爱你。我知道你是二流货色，但是我爱你。想一想真是好笑，我竭力去喜欢那些讨你喜欢的东西，忍受折磨也要对你隐瞒起自己，实际上我并不无知粗俗、不爱散播丑闻也不愚蠢。我知道你何等害怕智慧，便尽我所能让你觉得我是个大傻瓜，跟你认识的其他人一样”
我知道你嫁给我只图一时利益，我是那样爱你，我不在乎。大多数人，就我所知，当他们爱一个人，却得不到任何爱的回报时就会觉得委屈不平，甚至愈发愤怒和痛苦。我不是那样，我从来没有指望你爱我，我看不出任何理由让你爱我，我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被人爱。我很感激自己能被允许爱你，当我时常想起你高兴跟我在一起，或者当我发现你眼中闪烁着愉快的爱意时，我就会欣喜若狂。我尽量不让我的爱来烦扰你，我知道那会让我承受不起，所以我一直察言观色，留意我的爱让你厌烦的最初迹象。大部分丈夫认为那是一种权利，我却准备当成恩惠来接受
“他知道你虚荣、懦弱、自私自利，他想让我亲眼看到这一切。他知道你会像野兔一样，危险一来就会跑得远远的。他知道我深受蒙骗才会认为你爱上了我，因为他知道你不会爱上任何人，只爱你自己。他知道你会牺牲我，好让自己毫发无损地逃脱出去。”
 
眼泪顺着凯蒂的脸颊流了下来。她凝视着，胸前的双手握紧，屏住呼吸，嘴巴微张着。她还从未有过如此轻盈的心境，就好像躯体变成空壳落在脚边，而自己成了纯然的精神。这就是美。她接纳它，就像信徒口中接纳以圣饼为化身的上帝。
她知道再也见不到他深情的眼神，而她曾对此习以为常，甚至感到厌倦。现在她知道他爱的能力是多么深广，他以某种奇特的方式将爱倾注到那些可怜的病患身上，成为他们唯一的依靠。她不觉得嫉妒，却有一种空虚感，就像她一直仰赖着的支撑，习以为常，几乎意识不到它的存在。突然从她的身边抽走之后，她开始左摇右晃，头重脚轻。

2022-05-30 17:43:17 2人喜欢 回应

她知道他极其渴望能有自己的孩子，虽然他沉默寡言，但是她毫不怀疑他能大大方方对孩子表现出顽皮、有趣的爱心。虽然大多数男人照顾婴儿都笨手笨脚，但他却不手生，真是个奇怪的人！
对她们来说，她这个人可能根本就不存在。她觉得自己不仅被一座穷困的小修道院关在了门外，而且被一片神秘的精神乐园拒之门外，而那里正是她全部的心灵都在渴望的。她突然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这就是她哭的原因。
我也解释不清楚。今天去那儿的时候就有这种奇怪的感觉，一切都好像有很深的寓意。情况那么糟，她们的自我牺牲那么了不起，让我不由得想到——不知你明不明白我的意思——就因为一个愚蠢的女人对你不忠，你就让自己深陷痛苦，这既荒谬，又不相称。我这个人太没价值，太无关紧要了，都不值得让你分心。
“你为什么要瞧不起自己？”她问，几乎没有察觉自己开了口，仿佛仍在继续先前的对话。
他放下书，打量着她，似乎在把自己的思绪从遥远的地方收回来。
“因为我爱你。”
他的声音，令她有些烦躁。与笼罩在他们头上的死亡恐惧相比，与白天她得以一窥、让她敬畏的至善至美相比，他们之间的那点儿事情实在不值得一提。这一切都在她眼前突然变得如此清晰，为何他翩翩意识不到？一个愚蠢的女人犯下通奸之过真的有那么要紧吗？为什么她那位与崇高相伴的丈夫要去在意这些呢？沃尔特明明百般聪明，却无法分清孰轻孰重。
因为他给一个布娃娃装扮了华丽的长袍，把它安置在圣殿里供奉起来，随后发现布娃娃里面填充了锯末，他便无法宽恕自己，也不能宽恕她。他的灵魂撕裂了，他一直活在一种虚假的构想之中，当真相击碎了幻想，他便认为现实本身被击碎了。这一点千真万确，他不会原谅她，因为他无法原谅自己。
“你知道，我亲爱的孩子，无论在工作还是娱乐中，也无论在尘世还是修道院，一个人都无法找到安宁，安宁只存在人的灵魂中。”
凯蒂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自己正在成长。一刻不停的忙碌分散了她的心思，窥见他人的生活、他人的视界唤醒了她的想象。她开始恢复元气，变的更舒心、更强壮了。她曾一直以为自己什么都干不了，只会哭泣，但让她感到困惑的是，她发现自己时常会因为一点小事笑起来，渐渐觉得生活在可怕的疫病中心是件十分自然的事情。
“别犯傻了，美貌也是上帝的赐予，是最稀有、最珍贵的礼物。如果有幸拥有，我们应该心怀感激；如果我们没有，也要感谢他人拥有的美貌让我们获得了愉悦。”
凯蒂觉得，所有的人，乃至整个人类，就如同这条河里的水滴一样，流淌不定，一滴滴彼此接近，却又相距遥远，汇成一股无名的巨流奔向大海。既然一切转瞬即逝，任何事物都无关宏旨，人们竟还要荒唐地看重那些微不足道的事情，让自己也让别人遭受不幸，这实在太可悲了。
“但是，重要的是去爱，而不是被爱。一个人甚至都不会感激爱他的那些人。如果这个人不爱他们，他们只会会让他觉得厌烦。”
“我又明白什么呢，生命是那么奇特。我觉得自己就像个一辈子都住在小池塘边上的人，突然间看见了大海，让我有点喘不过气来，但心里又充满了喜悦。我不想死，想活下去，于是感到一股新的勇气。我就好像那些老水手，起航驶向未发现的海洋，我的灵魂渴求未知的一切。”
她不打算向他透露，这段异族恋情从一开始就令她着迷，满族公主现在成立某种特征，隐约却又执着地召唤着她，为她指向一片神秘的精神居所。
“道。我们有些人在鸦片中寻找道，有些人在上帝那儿，有些人寻求威士忌，或去爱里寻找。这道终归只有一条，可它不通向任何地方。”
这一切既新奇又感人，她的心灵犹如一片平静而灰暗的大海，波浪起伏，蔚然壮观，阴郁浩瀚令人畏惧，突然间，一缕阳光投射过来，让一切变得活泼、友好而快乐。
“只有一种办法赢得人心，那就是让自己成为人们会去爱的人。”

2022-05-31 10:57:48 回应

她明白沃尔特就要死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拔除毒害他灵魂的积怨，好让他轻松离世。如果他死的时候能够跟她和解，也就算与他自己和解了。现在她考虑的全然不是自己，而是他。
“道就是道路和行道者。那是一条永恒的路，所有的生命存在行走其上，但它并非由生命存在所创造，因为它本身便是生命存在。它什么都是，又什么都不是。万物由道而生，与道相符，最后万物又回归于道。它是一块方形却无四角，是种声音却不被聆听，是幅图画却未有形状；它是一张巨大的网，网眼阔如海洋，却什么都无法穿过；它是万物寻求庇护的避难所；它无处可寻，但你'不窥牖'便可见'天道'；它要人学会欲无多欲，让一切顺其自然。”
“记住，尽你的责任算不了什么，那是对你的要求，就像你的手脏了就得洗一样并不值得称道。唯一重要的是去爱你的责任。当爱和责任合而为一，神的恩典就会降临于你，你会享受到超乎一切认知的幸福。”
自由！这便是一直萦绕在她心中的念头。尽管未来仍旧模糊，这一念头却像河上的薄雾，在清晨阳光的照耀下焕发虹彩。自由！不仅仅是挣脱烦恼的束缚，解除那让她消沉的伴侣关系的自由。自由！不仅仅是逃离死亡威胁的自由，更是逃离让她降低人格的爱情，逃脱所有精神束缚的自由，一种抽离出肉体的精神的自由。与自由相伴的，还有勇气，以及无论发生什么都毫不在乎的坚强气质。

2022-05-31 17:22:50 1人喜欢 回应

自由就像光的精灵召唤她，整个世界犹如一片广袤的平原，任她迈着轻快的步子昂首前行。她原以为自己已摆脱了肉欲和卑劣的情爱，足以过上一种纯洁健康的精神生活。她曾将自己比作黄昏时分悠然飞跃稻田的白鹭，它们就像安闲自处的头脑中翩然翱翔的片片思绪，可实际上她却仍是欲望的奴隶。
“那不过是我身体里的兽性，像恶灵一样愚昧可怕，我不认同它，痛恨它，鄙视它。从那以后，每当我想到它，我就会恶心得想要呕吐。”
“就让我坦言相告，哪怕只有这一次，父亲。我向来愚蠢、无德、令人憎恨。我已受到严酷的惩罚，并决心让我的女儿远远避开这一切。我要让她无所畏惧，真诚率直，我要让她独立于他人，把握自我，像一个自由的人那样接受生活，要比我活得更好。”
也许她的过失，她做下的蠢事，还有她所遭受的不幸，并非一概徒劳无益，只要现在她能够遵循眼前这条让她依稀可辨的路。那不是亲切古老的老沃丁顿所说的无所通达的道路，而是修道院那些可爱的修女谦卑地遵循的路——那是一条通向内心安宁的路。

2022-06-02 11:03:50 1人喜欢 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