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兰姬对《西西诗集》的笔记(2)

爱说话的猫

总是对我说喵

你是声音的族类

你的语言，我

无法解读，何况没有译本

喵，想吃饼干么？

喵，想喝水么？

你站在门口，喵

要我开门，让你

出外溜达么？

已经告诉你了

这里不是花园别墅，门外

没有供你奔跑的草地，也没有

供你攀爬的大树

上了树你又不一定能够下来

住在十三楼呢

打开窗子，怕你

摔下街，所以装上

纱罩了，敞开门

怕你在盘旋的梯间

迷失。走廊上香火弥漫

经久不散，模糊你的嗅觉

你会不认得回来

每幅墙一模一样

每个角落阴暗

每扇门紧紧封闭

冰凉的铁闸背后

你也不会找到朋友

一九九七

喂药

喂你吃药是多么困难

得用大毛巾把你裹缠

只露一个头颅，裹得紧

怕你无法呼吸，松了

你又伸出手儿

不断挣扎，坚持

不张开嘴巴。好不容易

喂下一点，你摇头晃耳

还像螃蟹那样

吐出一连串泡沫

你不爱喝水，又挑食

怎会想到呢，那些

超级市场的罐装粮食

害你患肠道结石

见你频频上厕盆

没有结果，知道你苦

抗生素一服两个星期

超声波需全身麻醉

让你呆顿整整三天

医生嘱咐，该转吃低镁餐

但你不肯吃，有什么办法？

是我们不好，从小把你宠坏

宠了你四年，你第一次生病

才惊觉你长大。你既迅速长大

定必迅速长老，生物老去

就多病，病是怎样的，我知道

过不了几年，你我都一把年纪

终要分离的吧

不知道谁先和谁说再见

如果是我

你会偶然记起我么？

如果是你

我会思念你的

要把你忘记是多么困难

一九九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