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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她的笃定明确经常激怒我(与我们争辩的内容无关)。因为,至少在我眼中,那种笃定明确泄漏出在她虚张声势的口气背后,她是多么的脆弱和犹豫,而我希望她是无坚不摧的。引自第31页她的声音忧郁悲伤,她的床单雪白闪亮。引自第36页大型鱼市是个奇特的地方,进入一个鱼市,你就像是进入了另一个王国。石海胆、海战车(龙虾)、八目鳗、乌贼、鳕鱼、大比目鱼,都分明表示着,在这儿,有关时间与空间、长寿与苦痛、光明与黑暗、警醒与沉睡、承认与冷漠的衡量尺度,全都改变了。例如,鱼类从不停止生长,年纪越老,体型越大。一条六十岁的沙鳐可以长达两米,而且绝大多数时间都生活在对我们而言似乎全然黑暗的地方。鱼类可以靠嗅觉在水里侦测荷尔蒙。它们还有额外的第六感,也就是所谓的侧线,一种延长了的眼睑,从鱼鳃延伸到鱼尾,可以感受震动、声音和突如其来的干扰。贝类共有四万五千种,每一种都是其他贝类的食物,每一种也都是掠食者。相对于这个另类世界的永恒不变与循环不已的复杂性,年龄只是某种微不足道的东西。引自第78页看见了吗?她突然出声。每样东西都是破的,都有些小缺损,像是给工厂淘汰的瑕疵品,以半价便宜出售。并非真的坏了,就只是不合格。每样东西——那些山脉,那片麦秆之海,那个在下面荡啊荡的小孩,那辆车,那座城堡,每样东西都是瑕疵品,而且打从一开始就有缺陷。引自第106页我记得这笑容,很像1935年左右她穿着游泳衣站在沙滩上的笑容,因为当她穿上游泳衣时,她觉得自己不需要工作。引自第107页只要把一样东西修好,就可以改变其他一千种东西。
怎么说?
下面那只狗的链子太短了。改变它,把链子加长。这样,它就可以走到阴影处,它就会躺下来,不再狂吠。然后这寂静无声的环境,会让母亲想买只金丝雀养在厨房的笼子里。在金丝雀的歌声中,母亲把衣服烫得更平整。父亲穿着刚熨好的衬衫去上班,他的肩膀就不会那么酸痛。于是下班回家后,他就会和从前一样,有时间和青春期的女儿开玩笑。而女儿将因此回心转意,决定找个晚上把她的情人带回家。然后另一个晚上,父亲将提议和那个小伙子一起去钓鱼……这世上谁会知道呢?不过就是把链子加长而已。引自第110页想想无底洞,想想空无一物。完完全全的空无一物。即便在绝对的空无中,仍然有一种吁求存在——你要加入我吗?引自第1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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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共同分享着某种非常深沉的东西,某种无须讨论便可心领神会的默契。她们两人都认为,想要在别人指定的地方寻找生命的意义,只是一种徒劳。唯有在秘密当中,才能挖掘到意义。引自第127页想起她最近是怎样在一条短信里向我提到了爱利亚的芝诺:运动的东西既不在它所在的空间之中,也不在它不在的空间之中;对我而言,这就是音乐的定义。引自第149页
2021-04-01 20:1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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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预见到,我会变成老人,而他会成为死者,这让我们可以平等相待。引自 3 克拉科夫表演必须有风格。必须在一个晚上连续征服观众超过两次。为了做到这点,那些层出不穷、接连不断的插科打诨,必须导向某个更神秘的东西,必须引出那个诡诈又不敬的命题:生命本身就是一场单人脱口秀。引自 3 克拉科夫每个喜剧演员都在扮演受害者,这个受害者必须赢得所有买票观众的心,而那些观众也都是受害者。引自 3 克拉科夫佛拉纳根和艾伦冲上来,好像有什么紧急大事而他们来迟了。然后,他们以飞快的速度表现出,整个世界和它那些紧急大事完全基于一场深深的误会。那时他们还很年轻。佛拉纳根有一双充满灵性的天真的眼眸;凯斯·艾伦,直挺挺的那个,则是短小利落,准确无误。然而,他们却一起演出了这个世界的衰老!引自 3 克拉科夫那种融合了蔬菜的尖锐酸楚与鸡蛋的圆润舒适的滋味,会让你想起某件非比寻常而又遥远的东西。
家吗?
当然不是,甚至对波兰人也不是。
那是什么?
是幸存吧,也许。引自 3 克拉科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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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他用这种方式说话,这种不用怀疑就是他的方式,我对他的爱就回来了:我爱他的旅程;我爱他那随时想要满足且从不压抑的好胃口;我爱他那一脸倦意;我爱他那可悲的好奇心。
有点太挺了,他又说了一次。别在意,每个摹本都会有所改变,不是吗?
我也爱他缺乏幻想。没有幻想,他也就不会经历幻灭。引自 3 克拉科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