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ril对《激荡三十年(上)》的笔记(14)

激荡三十年(上)
  • 书名: 激荡三十年(上)
  • 作者: 吴晓波
  • 副标题: 中国企业1978-2008
  • 页数: 297
  • 出版社: 中信出版社 浙江人民出版社
  • 出版年: 2007-1
  • 前言 我对历史的本质始终迷惑不解
    过去20多年里,中国市场上存在着三股力量:国营公司、民营公司、外资公司。一部中国企业历史,基本上是这三种力量此消彼长、相互博弈的过程,它们的利益切割以及所形成的产业、资本格局,最终构成了中国经济成长的所有表象。 20多年来,中国公司一直是在非规范化的市场氛围中成长起来的,数以百万计的民营企业在体制外壮大,在资源、市场、人才、政策、资金甚至地理区位都毫无优势的前提下实现了高速的成长,这种成长特征,决定了中国企业的草莽性和灰色性。 与此同时,我们必须清醒地看到,中国的商业变革是一场由国家亲自下场参与的公司博弈,在规律上存在着它的必然性与先天的不公平性。也许只有进行了全景式的解读后,我们才可能透过奇迹般的光芒,发现历史深处存在着的那些迷雾,譬如,国家在这次企业崛起运动中所扮演的角色是什么?为什么伟大的经济奇迹没有催生伟大的公司?中国企业的超越模式与其他超越型国家的差异在哪里?我们才可能在为经济增长率欣喜的同时,观察到另外一些同等重要却每每被忽视的命题,如社会公平的问题、环境保护的问题、对人的普遍尊重的问题。 在这个至今充满神怪气质的地方,以下描述已经被一再地证实:任何被视为奇迹的事物,往往都很难延续,因为它来自一个超越了常规的历程,身处其中的人们,因此而获得巨大利益的人们,每每不可能摆脱那些让他们终身难忘的际遇,他们相信那就是命运,他们总希望每次都能红运高照,每次都能侥幸胜出,最后,所有的光荣往往枯萎在自己的光环中。 任何貌似理所当然的神话,往往都是不可信的,越是无懈可击,往往越值得怀疑。我们从来相信,事物的发展是粗劣的,是有锋芒和缺陷的。当一个商业故事以无比圆滑和生动的姿态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你首先必须怀疑,而所有的怀疑,最终都会被证明是正确的,或者至少是值得的。 中国企业界是一个迷信奇迹的商业圈,但是30年的时间已经足以让这个圈子里的人们开始重新思考超常规所带来的各种效应。真相如水底之瓢,迟早会浮出水面。
    引自 前言 我对历史的本质始终迷惑不解
    2014-12-15 11:09:14 回应
  • 1978 中国,回来了
    这场关于真理检验标准的大讨论影响了中国改革的整个进程。在思想基础上,它彻底摧毁了“两个凡是”的政治原则,倡导一种全新的实践主义理论。而在经济变革中,它试图建立一种全新的思想基础和商业伦理。直到30年后,我们仍然能够强烈感受到这一思想对中国改革的影响。在日后的几年里,它与“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以及“稳定压倒一切”等政治格言一脉相通,分别从方法论、战略目标和成长边界三方面进行了清晰的表述,从而构成了中国的改革文化和三大思想基石。可以说,日后中国企业及其他事业的发展,折冲百回,曲线前行,都以此为最根本的起点和边界。 包产到户的意义无疑是巨大的。它让中国农民摆脱了遏制劳动积极性的人民公社制度,从而解放了生产力,它的推广在根本上解决了中国的口粮产能问题。而在另一个方面,它让农民从土地的束缚中解放出来,在土地严重缺乏而观念较为领先的东南沿海地带,大量闲散人口开始逃离土地,他们很自然地转而进入工业制造领域寻找生存的机会,这群人的出现直接地诱发了乡镇企业的“意外崛起”。在某种意义上,中国民间公司的庞然生长,在逻辑根源上也可以从小岗村的那个冬夜开始追寻。 中国民营公司的成长从一开始就有两个源头,一是华西式的乡村基层政权及其集体企业组织,二是鲁冠球工厂式的自主创业型企业。在日后很长的时间里,吴仁宝和鲁冠球是中国乡镇企业最耀眼的“双子星座”,但是他们的起点却相去甚远,前者始终依托在村级政府的肌体上,而后者的崛起则大半是个人创造。这种差异在一开始并不起眼,甚至在相当长的时期内,连他们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乡镇企业”一直是他们共用的一个概念,直到“企业产权”的归属成为一个问题时,他们的命运才开始向不同的方向飞奔,这自然是1990年之后的话题了。 “如果在1978年,我们就清楚地知道中国与世界的距离居然差那么远,我不知道我们是否还有追赶的勇气。”日后有人曾经这样小心翼翼地求证。 的确,你会发现,在一开始,中国与世界似乎生存在两个完全不相干的时空中,它们有完全不同的经济结构、思维方式、话语体系和发展脉络,要找出两者之间的相通点竟是那么的困难。但是渐渐地,你会发现它们开始出现奇妙的逼近,再逼近,许多年后,它们终于真正地融为一体,难分彼此。
    引自 1978 中国,回来了
    2014-12-15 11:19:46 回应
  • 1979 新的转机和闪闪的星斗
    首钢周冠五的改革: 这直接触及国有企业管理者与资产所有者的权力调整,这是中国企业变革的重要命题之一。事实上,从改革的第一天起,这种权力调整便是在一种暧昧的、纠缠不清的情景下持续着的,博弈在既得利益集团内尖锐地进行着,在产权没有清晰的前提下,它将缠绵永续,无始无终。首钢无非是首例而已。 在自主权落实后,周冠五一直在做的事情便是设法理清企业与国家的关系。首先,他提出了承包制,“包死基数,确保上缴,超包全留,欠收自负”,这16个字堂堂正正,掷地有声,日后成为国有企业改革的标准阐述。在1979年前后,它的先进性毋庸置疑,但是它所无法解决的难题却也是那么明显,那就在最后四个字——“欠收自负”,当企业真正出现“欠收”的时候,它的体制和功能是否真的能够“自负”?这个问题在商品短缺的年代不会出现,它如同一处险恶的伏笔埋在国企改革的前路上,不动声色却无比致命。 以首钢等八家试点企业为首,以“放权”为主题的国有企业改革在1979年正式拉开序幕。 到1979年底,全国的试点企业达到4200家。我们即将看到,在未来的30年里,中国庞大的国有企业集团是如何被松绑、被打散、被扶持、被偏袒以及被肢解的,它们因规模的不同、行业的不同,以及际遇的不同而有着迥异的命运轨迹,而贯穿始终的则是,作为这一部分资产的拥有者——中央及各级政府——如何竭尽全力地试图保全它们、壮大它们。从改革开始的第一天起,利益的博弈就开始了。先是被下放了权力的国有企业与管制了它们多年的政府之间的博弈,然后是这些企业背靠政府的政策支撑与“意外”兴起的民营公司的博弈,再到后来,跨国公司也进来“搅局”、“抢食”,于是,利益的格局变得越来越错综复杂。30年的中国的企业变革,看上去千头万绪,杂乱无章,国家政策貌似东摇西摆,效率低下,但是严格来说,其改革的利益诉求、战略目标则是非常的清晰,而且从第一天起就没有摇摆过。 国有企业改革的核心命题是什么?30年后,几乎所有学过经济学的人听到这个问题,都会很顺口地背诵出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科斯在1959年写过的那句斩钉截铁的话:“清楚界定的产权是市场交易的前提。”因而,国企改革的核心是产权制度改革。可是,从1978年开始的中国国有企业变革在很久以后才意识到这条规律,或者说才逐渐将改革的主轴扳转到这个方向上。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从决策者、学术界、企业界到普通的公众,大家都认为,国有企业的效率低下是可以靠“内部改造”来解决的。 在20世纪80年代初期,最具改革精神的中国官员坚信,只要充分放权和锐意改革,自己是完全有能力搞好国有企业和振兴一方经济的。而到90年代末期,他们已经隐约感觉到,这种体制内的突围已经遭遇“极限”,或许唯有借助更为强大和自由的外来资本的“混血”,才可能构成进一步的推动。蛇口生而太早,因而不可能同时肩负两个时代的命题。
    引自 1979 新的转机和闪闪的星斗
    2014-12-15 11:34:23 1人喜欢 回应
  • 1980 告别浪漫的年代
    因走私而完成灰色的原始积累,是当年东南沿海乡土经济萌芽的重要推动因素,关于这一点始终未被学界注意到。1980年前后,全国走私最猖厥的地方,一是浙南温州、台州地区,二是广东的潮汕地区,它们也因而成为当时商品经济起步最快、民营经济最活跃的区域。 就在珠江三角洲和温州等地的“地下工厂”如杂草般纷生的时候,在中心城市或次中心城市,具有个体色彩的经济活动还显得那么的小心翼翼和寥若晨星。长期的计划经济,让人们已经习惯在一种格式化的、有纪律和有组织的环境中生活,一旦要他脱离那种惯性,往往需要极其巨大的外力或勇气。这也就是为什么在改革开放的初期,那些从事个体商业活动的人绝大多数来自社会底层,他们是失业者、返城人员、有刑事前科的人和低文化程度者,这些人被排挤在“温暖”的、有“保障”的体制之外,在无可奈何之际,被迫走上了经商和创业的道路。 <企业史人物 川人春先> 陈春先晚年成为一个“历史人物”,平日无人记挂,到了某些纪念日则有媒体上门釆访一二。很多人以为,他当年若一直在实验室工作,将成一个伟大的科学家。而他自己则说了下述的一段话我觉得每一代人只能做他当时认为最重要的事。人活着总要做点事,做了这件,也许就要放弃那一件。我做事从不后悔,即使做了较为愚蠢的事,也不后悔,因为时间总是在往前走的。”
    引自 1980 告别浪漫的年代
    2014-12-15 11:38:50 回应
  • 1981 笼子和鸟
    在这样的情形下,中国改革开放后的第一次宏观调控在1978年后的第三个年头开始了。 邓小平的思路非常清晰:一保中央财政,釆取紧急刹车的措施,全面压缩计划外投资,借用地方财政存款、向企业和地方政府发行国库券、暂时冻结企业存在银行的自有资金、紧缩银行贷款。这些措施直接造成的结果就是各地的投资热度大减,与国外谈判的项目一一搁浅。其二则是力保国有企业。 如何力保国有企业,发生了争议。在国有企业试点效应递减这个问题上,当时经济界出现了两种应对的声音。以当时参与改革总体规划的经济学家薛暮桥为代表的推进派认为,放权让利改革有局限性,主张把改革的重点放到“物价管理体制改革”和“流通渠道的改革”方面去,逐步取消行政定价制度,建立商品市场和金融市场。他在16年后出版的回忆录中说,如果当初按他的思路推进,中国经济改革将少走很多弯路。而另一种意见则认为,国有企业的改革“必须加强集中统一”,“最后的落脚点是中央集中统一”,有人因而提出了“笼子与鸟”的理论,大意是说,企业是一只鸟,不能老是绑着它的翅膀,要让它自由地飞,但是,国有经济体系则是一个大笼子,鸟再怎么飞,也不应该飞出这个笼子。这些论述最终说服了中央决策层,“笼子与鸟”理论统治了未来整个80年代的企业改革思路,国有企业的改革成为一场“笼子里的变革”。 由这一理论出发,来看待1981年的局势,其结论便非常容易得出了:国有企业的变革必须在稳定和中央的控制下循序渐进,怎么改可以“摸着石头过河”,走一步看一步。而当务之急,是整治那些不听指挥、无法控制的“笼子外的鸟”,正是它们扰乱了整个经济局势。 中央的这一判断,是很能够得到国有企业们的呼应的。很快,在各地的媒体和内部报告上出现了大量的声音,都是控诉那些计划外的小工厂如何与规范的国营企业争夺原材料,如何扰乱市场秩序,如何让国有企业蒙受巨大损失的。总而言之,试点企业搞不好,都是笼子外的野鸟们惹的祸。 对形势的判断及由此而产生的方向性决策,直接造成改革政策上的大拐弯。
    引自 1981 笼子和鸟
    2014-12-15 11:45:24 回应
  • 1982 春天并不浪漫
    “八大王事件”和“韩庆生事件”均在当年轰动一时,以后来者的角度来解读:国家是在动用政府机器对体制外的资本力量进行遏制,这样的制度性遏制将在今后的20年时间里持续发生,这不是某一个人的决策行为,而是整个中国企业变革的逻辑使然。从中国改革的第一个年份起,从资产身份的不同来制定不同的政策便成为一个不容置疑的战略,有很多时候,它甚至成为了一种改革价值观。在1981年,当国营企业改革推进乏力,而刚刚萌芽的民营力量开始形成一股经济力量的时候,对前者的保护和对后者的遏制便成了一种本能性的政策反应。 客观地说,1982年宏观经济的紧缩,并没有造成意识形态上的全面回流,它所表现出的种种粗暴是一个习惯于用行政手段和思路解决经济波动问题的政府,在面对新环境时缺乏市场经济管理能力的体现。在中央决策层,改革依然是主流的力量,一些重大的变革在继续推进中。 9月,中国共产党第十二次代表大会开幕,会上最重要的政治议题是,确定了“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的国家战略。邓小平在中共十二大的开幕式上致辞,第一次提出“把马克思主义的普遍真理同我国的具体实际结合起来,走自己的路,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这就是我们总结长期历史经验得出来的基本结论”,换句话说是,中国已下决心放弃高度集中的“苏联计划经济模式”,开始以“计划经济为主、市场调节为辅”的经济体制改革。
    引自 1982 春天并不浪漫
    2014-12-15 11:52:43 回应
  • 1983 步鑫生年
    邓式变革的思想基础:“摸着石头过河”、“不管白猫、黑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要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 在80年代初,随着经济的日渐恢复和民众购买能力的复苏,物资(包括消费品和生产原料)全面短缺。与此同时,控制在国家手中的流通渠道则仍然低效而僵化,这在农村市场上直接诱发了沿海农村小商品及专业市场的发育,而在城市市场,则形成了一个介于合法与非法之间的地下流通势力,这些被称为“倒爷”的人,有的具有超强的商品嗅觉和运作能力,有的则有可依靠的裙带背景,他们在国家统购统销的流通体制外建立了一个庞大而繁杂的物流网络,从中牟取差价科益。在今后的几年内,“倒爷”之风将愈演愈烈,绵延长达十余年,他们利用关系滋生腐败、倒卖批文、一夜暴富及对流通秩序的肆意破坏在公众心目中形成了极其恶劣的形象,以至于到了人人切齿、个个喊打的地步。然而在客观上,这些“倒爷”如蚂蚁啃堤,最终把僵硬的计划流通体系摧毁得遍体鳞伤,从而以一种十分灰色而非法的方式协助重建了中国的市场流通和资源配置。他们是经济转轨期里必然出现的经济寄生物。 小商品价格的放开与松动,为货物的流通和民营企业的崛起带来了可能性。中国第一代民营企业的出现与小商品的流通与制造密切相关,正是在这些不起眼的、为大中型国营企业不屑一顾的领域里,精灵般活跃的民间资本完成了自己的原始积累。 义乌的发展模式,几乎是80年代中国民营经济成长的标本:一个专业市场的出现,构筑出一张辐射农村及中小城镇的商品网络,在物流需求的诱发下,周边冒出数以千计的家庭工厂,最终形成“前店后厂”、“双轮驱动”的初级产业格局。在中国改革的前十多年,任何产业基础、政策扶持、人文素养乃至地理区位等方面的客观条件,都无法与当地的改革创新意识相匹敌,往往,一地观念的解放与否是它有没有可能发展起来的唯一条件。那些工业基础雄厚、地理位置优越的城市地区,如东北、华北及上海等地,由于计划经济色彩浓厚,政府管治能力健全,民众对体制的依赖度较高,民营资本难有萌芽的机会,倒是天偏地远、国有经济薄弱的边穷地区,如珠江三角洲、闽南和浙江中南部一带,却意外地具备了自谋生路的勇气和可能。 一位叫张仁寿的温州研究者曾用“边区效应”来解读:“温州十大市场大多坐落在水陆交通都不是很便利的地方,唯一合理的解释只能是,在那些地方,左的思潮相对薄弱,计划经济的束缚相对较小,否则,这些市场很可能在兴旺之前就遭取缔。中国改革的经验证明,对旧体制的最初突破,往往发生在旧体制最疏于防范的地方。”此论可谓点中要害。由此可佐证当时温州商人的处境之凶险,改革先行者的狡黯与酸楚大抵都在这里了。 发生在流通领域的这些变革,在当时的中国大地上寥若晨星,尽管无比活跃,却还并没有显现出它对计划体制的革命性冲击。商品供应的短缺特征,使得决策者仍然认为,国营企业的病症主要出在内部管理的僵硬和低效率上。所以,全部的注意力和政策制定便集中在这些方面。 当时的国营企业聚集了中国几乎所有的资产和精锐人才,它是中国渐进式改革的主角,在某种意义上,它的成长形态和改革路径决定了中国改革的性质和命运。在当时全球范围内,所有社会主义国家都面临国营事业的改革难题,匈牙利经济学家亚诺什·科尔内在两年前出版了《短缺经济学》,他对国营企业的运行模式及特征进行了理论上的解剖,针对普遍存在于社会主义国家的企业效率低下及商品短缺现象,科尔内指出其根源不在于“政策的失误”,而在于使企业预算约束软化的社会经济关系和制度条件。这是一个非常致命的判断,其言下之意便是,必须改变现有的社会制度条件才可能让国营企业的活力获得焕发,而不仅仅是寄希望于中央政策的调整或企业内部管理的变革。这个思想在东欧和苏联获得了强烈的反响,并最终成为那些国家选择激进的“休克式疗法”的理论依据。在中国,科尔内的理论也早早地传了进来,他的结论显然无法获得认同,不过,他的非均衡理论及分析方法却极大地启蒙了中国的经济学者。
    引自 1983 步鑫生年
    2014-12-15 12:03:47 2人喜欢 回应
  • 1984 公司元年
    在1984年诞生的这些公司,在今后将相继散发出它们的光芒,不过在那时,它们还非常的幼小,并没有引起人们的关注。它们都没有太多资源,创业者看上去与常人无异,分散在一些偏僻的地区和角落,它们所从事的产业大多与人们的日常需求相关,这也是企业能够迅速成长的前提。跟那些拥有大量设备、技术、人才和资本的老牌国营企业相比,它们在任何一个方面都微不足道,唯一有的,只是自由。 当时,这些公司在性质上也算是“国有”或“集体所有”,不过由于新创办——如联想、万科等,或濒临破产——如海尔、健力宝,所以并不在政府部门的关注对象之列,相应地便也拥有了一定的自主权。而正是这点可怜的自主权让它们显得与众不同,在一切都需要“计划”的时代,它们是少数能够掌握自己命运的人。 戴尔和思科的出现,基本上代表了日后新技术公司的两种成长路径:独一无二的商业渠道模式,或高度垄断的核心技术优势。由此我们可以看到,中国公司与美国公司之间的距离,并不在于创始资本的大小,而在于各自对产业成长的视野和理解的差距。
    引自 1984 公司元年
    2014-12-15 12:06:18 回应
  • 1985 无度的狂欢
    在中国改革史和企业史上,“海南汽车倒卖事件”带有很强的“寓言性”,一个地区为了发展经济,令制度的许多欠缺渐渐跟不上经济发展的需求,中国改革的渐进特征日益明显,开始进入漫长的灰色地带。 企业的不断创建与消费需求的增多,使得生产资料的短缺现象越来越严重。需要指出的是,中国从改革开放的第一天起,就一直处在一种资源缺短的状态中,这是30年来唯一没有改变过的状态。而对这种状态的政策对应,便可以看出这场改革的成长轨迹和内在的逻辑性。跟那些无缝不钻的民营公司相比,国营企业争夺生产资料的主动性和能力显然要弱得多,于是,国务院的智囊们便创造性地想出了一个“价格双轨制”的办法来。1985年初,国家宣布取消对企业计划外自销产品价格的限制,宣告生产资料的“价格双轨制”正式形成。 正是由于倒爷们的猖獗和“法眼通天”,使得各种国家统配物资以各种形式,通过各种渠道流向市场,国家指令性计划彻底失去了严肃性。在执行“价格双轨制”的年份里,国家统配物资从来没有完成向国家供货的合同,那些规规矩矩、遵守国家调控计划的国营企业反倒成为最大的受害者。在这个意义上,得益于这种畸形价格制度的倒爷阶层是压垮计划经济的最后一根稻草。
    引自 1985 无度的狂欢
    2014-12-15 12:19:17 回应
  • 1986 一无所有的力量
    刘庄和史来贺的存在,证明在中国的某些乡村,如果有一个无私而威权的领导者,他同时具备两种能力:其一是极其善于利用一些优势和概念,为自己营造一个宽松而受扶持的执政氛围;其二,他有相当的市场敏感性,往往就能办起一家乃至若干家非常赚钱的工厂。 这位强人是以一种建立在人格魅力基础上的威权风格,在统治或者说管理着他的这个村庄。所有的村民在他的统治下,获得了生活上的根本改善(有意思的是,这些村庄在过去往往是一个非常穷困的讨饭村),而在人格上彻底地依附于这位强人。 这个村庄,你很难说它是一个什么组织,在行政概念上它是国家最基础的行政单位,而在经济概念上它则是一个严密的营利组织,有些乡村甚至拥有一家上市公司,那些强人通常既是乡村的行政长官,同时又是公司的董事长,这种两权合一的模式似乎没有遭到任何人的质疑,而且看上去是唯一可行的方式。更耐人寻味的是,强人的家族在这个乡村往往是最有权势的一族,他们的子女在强人在世的时候便已经是乡村管理的核心人物,而当这些强人老去或死去的时候,他们往往把自己的权柄传给了自己的子女。 在过去的30年中,这类著名的中国村庄有河南的刘庄和南街村,天津的大邱庄,江苏的华西村,浙江的横店。它们作为一种很独特的人文标本和社区企业形态,很多年来一直散发出一种神秘而难解的魅力。 自1978年后,农村联产承包责任制的成功,把数以亿计的农民从耕田中解放了出来,剩余劳力的出路成为一个“危险的资源”。对此,海内外学者的看法有很大差异,哈佛大学国际发展研究所所长帕金斯在《中国的农村发展》一书中建议说,“唯一现实的解决办法是允许农民,尤其是最贫困地区的农民进入城市,他们也许不一定非要到上海或北京去,但他们必须到某个地方的城市里去。”而在国内的研究者看来,大量的农民进城显然会造成不可控制的后果,况且,在城市里,国营企业的衰落和改革还“挤”出大量的下岗失业人口。于是,如何让农村剩余劳动力“离土不离乡”,成为一个十分迫切而现实的课题,在这个意义上,乡镇企业的意外兴起无疑让政府找到了最好的解决方案。 鲁冠球被选为“共同富裕的典型”进行热烈的报道和称颂,便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发生的。事实正是,在今后的很多年里,地方政府都坚定地持有这样的观点,而同时,几乎所有的乡镇企业经营者为了获得政府的支持和资源,也全部信誓旦旦地承诺他们将承担起这些职责和功能,因而,地方政府把大量的资源都低成本甚至无偿地输送给了那些乡镇企业。 这种趋势在1992年之后变得加速起来,那些善于利用和占有政府资源的乡镇企业迅速壮大,并以各种千奇百怪的方式完成了产权的清晰化,十多年后,鲁冠球和他的万向集团便成为中国最大的私人公司之一。 这是那些靠创办乡镇企业暴富起来的企业家们的“致富潜规则”——他们充分利用了各级政府的急切和天真心理,以创造公共财富和承担社会职能为理由和承诺,获得了低成本的政策扶持,与城市里的国营企业相比,他们有着体制上的宽松性,同时土地成本和劳动力成本的低廉让他们具备更强的竞争力——客观地说,这些乡镇企业确实活跃了一方经济,提供了大量的就业机会,带动当地民众走上了工业化的道路。 在三十年的中国企业史上,这看上去是一种很矛盾的状态:在金融和产业政策上,体制外蓬勃成长起来的民营公司一直遇到极大的困难,它一直试图将所有的改革成果装进国营资本这个大箩筐里,而与此同时,它却又“侥幸”地希望那些民营企业——特别是发起于农村的乡镇企业能够承担起改造农村、共同富裕的公共责任,为此,那些开明的地方政府在很多方面对之进行了扶持。从结果上来说,这是一种利益交错、此消彼长的过程:国营公司尽管被投注了大量的公共资源和政策,却因其体制的天然缺陷而进一步萎缩;乡镇企业一边遭遇政策压迫,另一边却在地方政府那里获得了支持,而当这些企业已经足够强大的时候,它们却又纷纷转型成了私营化的公司,政府原先所期望的“共同富裕”和“由乡镇企业承担农村社会服务体系”的目标却不可避免地大打折扣。 抬会风波以十分血腥而浄狞的方式留存了中国现代改革史上的一个片断。它表明,当一项公共需求无法通过合法的方式获得满足的时候,哪怕是最理智的人群也可能做出最疯狂的集体举动。
    引自 1986 一无所有的力量
    2014-12-15 12:26:06 回应
<前页 1 2 后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