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雯🍵对《刀俎》的笔记(3)

🍃诗雯🍵
🍃诗雯🍵 (时时需要点化的小尘埃。)

读过 刀俎

刀俎
  • 书名: 刀俎
  • 作者: 周实
  • 页数: 300
  • 出版社: 湖南文艺出版社
  • 出版年: 2004-01
  • 宫(1)

      撕到关键处,心里更紧张,眼都不敢眨:肩、背、臂的相连之皮薄得真是如同蝉翼,一不小心,若弄破了,又如何向皇上交差?那时的情形不须多想,自然不是他剥皮了,而是人家来剥他了!   谁要来剥他的皮,定看不到几丝肉。他的个子这样矮,而且瘦得皮包骨。   他也不会让人剥!   从小到大,他就明白只有他去剥人家的!   不论王侯还是将相或者各式各样的奴才有朝一日都有可能成为他要剥的对象!   他,慢条斯理地细细撕着,两臂之皮摊在案上,两只蝙蝠翅膀似的。   该剥前面了,双手一转动,蓝玉翻了一个身。   前面要从头皮剥起,然后顺着头皮下撕。   蓝玉的皮肉虽然漂亮,一张脸却有点吓人:暴出的眼,歪斜的嘴,瑟瑟发抖的眉毛,历历如画地写出了心头的恐怖和悲哀,就像他剥的那些青蛙。   他,突然觉得他好可怜,突然想起自己平时坐在梅下的那些时间。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一个人活到这个份上,还有什么意思呢?   长的是磨难,短的是人生,幸亏,幸亏,幸亏,幸亏……   不由自主地停住手,监刑官又叫起来。   继续往下撕,胸肌露出来。   继续往下撕,腹肌露出来。   继续往下撕,腿肌露出来。   最后像剥贝壳似的剥下一个个的指甲,一张十分完整的人皮精美绝伦地剥了下来。   清清淡淡的日影之中,看着案板上的生肉,血淋淋地闪着蓝光,他的眼睛有点倦涩。   他想坐回梅树之下,或者坐回松树之下,闭上双目,养一养神。   后面还有两张人皮正在等着他去剥呢!   五十岁,五张皮,这是天意还是巧合?   一个黑影飘了过来,飘到蓝玉歪斜的嘴上,将根树枝一样的东西准确地插进蓝玉的嘴里,然后,那么轻轻一拽,蓝玉那根可怜的舌头就像一根绳子一样缠到了翠竹的梢尖上。   不用看就知道是那鸦群的领头!   这个家伙爱嚼舌头,鸦群也总让它先吃。   今天还没吃个够吗?再吃就会胀死了!   他一跺脚,一甩手,鸦群哇地一声飞起,漫天飘舞黑色梅花。   宫   此刑以阉割或损坏男女人犯的生殖器官,使其屈辱一生为目的。又名椓或腐。   皇恩浩荡,免你一死,改受宫刑!   传旨官要他谢恩,他能谢什么恩?   关在阴冷潮湿的地牢已经一年了!   春夏秋冬,十二个月,就像一只地老鼠,不,地老鼠还能见见光呢!他只是一节腐烂的草根!家资不富,无钱贿赂,只能死在这地牢里了!   朋友呢,是啊,朋友!一个一个冷血动物,谁敢为他说一句话?自己呢,是啊,自己!既无地位,又无势力,区区一个太史令,惊动不了达官贵人去方方面面疏通关节!   只能任人宰割了!   宰割成一条牛!宰割成一头猪!宰割成一只鸡!   "司马迁,你和李陵那个叛徒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不吱声。脑子里浮现一条公牛,冷不防被人一扫前腿,歪倒在地,捆住四蹄,锋利的刀光嚓地一闪,鼓胀的阴囊滋地裂开,两颗硕大无比的睾丸蛋黄一样流了出来--此后,即使有成群的母牛哞哞叫着擦肩而过,它也只能"宁静至远",遇艳不惊,顶多只是抬起头来,傻乎乎地回望一眼……   "为什么要为李陵辩护?"   还是不吱声。眼前又浮现一头公猪,被几个大汉揪住耳朵,抓住尾巴,操起蹄子,掀翻在地。公猪鸣冤叫屈地挣扎,越挣扎绳索勒得越紧,越嚎叫围观的男女越多,尽管它叫得声嘶力竭,仍免不了牛耳尖刀一挑,于是那个瘪了的阴囊一连半月滴血不止,即使母猪用那肥臀日日夜夜揉着拱着,它也安详得像个绅士,眨眨眼睛,摇摇尾巴……   "你不是说李陵投降的目的是为了寻机立功回来?"   仍然不吱声。现在他就是从头到脚长满能说会道的嘴巴也不能说明什么啦!他心里又一阵扑愣愣地飞起了一只花公鸡,一只刚刚换毛的公鸡。这公鸡被人一把抓住,悬空倒提,扎住脚跟,扯掉肚皮上几根杂毛,用那薄薄的小刀一划,皮肉立即两边翻开,露出一个鲜红的口子,然后,一根铁丝勾子,伸进去那么一勾两勾,两粒金黄的椭圆形睾丸便无声地掉进了一个铁盘。从此,这只可怜的公鸡便再也不会有大红的鸡冠,再也不会有漂亮的尾巴,再也不会引吭高歌,相反只会缩着脖子,知趣地躲在墙角弯里,不再拍着翅膀闹事……

    2011-11-28 13:27:20 回应
  • 宫(2)

    "哼,还是我来告诉你吧,因杅将军公孙敖已经探得消息了,李陵在教匈奴练兵,准备和我们汉朝作对!"   大吃一惊,抬起头来,耳朵仿佛被嚓的一刀,齐刷刷地削掉了。   "李陵一家老小被族,上上下下几十口人,昨日全都斩决了。皇上怜你才华过人,特下圣旨……"   两片嘴唇一张一翕又形成那个可怕的"宫"字,但没有声音传过来。他只觉得脑后一麻,背后的大穴被人拿住,地牢里长年燃着的烛火顿时全部化为乌有,眼前一片无边的黑暗。待他重又见到亮光,已在行刑室里了。   行刑室里炉火熊熊。   他呈大字形地绑在一个矮矮的楠木架上,四肢被很长很宽的皮带一圈一圈牢牢捆紧。一张萎黄焦干的面孔用阉猪人一样锋利的目光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他无法想象人的面孔竟也能是这副模样!也从未见过人的面孔是如此枯槁冷漠的东西!简直就是一片沙漠!   "你还干涉王事不?"   声音暗哑得就像蝉嘶。   "你以为你是什么人?"   他不知道是什么人!他只知道李陵将军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斗胆犯上的--割鸡巴!多嘴多舌的--切舌头!明白不?"   当然明白的。如果说以前不太明白,现在还不明白吗?   去年,李陵兵败塞外,武帝气得火冒三丈。他希望李陵出奇制胜,不胜也应杀身成仁,但李陵却束手就擒了。事情怎么会是这样?武帝震怒地询问群臣。群臣一个个面黄如土,谁敢依据实情说话?这事本来与他无关。他只是个小小的太史令罢了。哪里有资格为李陵说话?况且,他和李陵之间仅仅是神交而已,话都没有说过一句,酒也没有碰过一杯。他不知武帝怎么回事,偏偏转过头来问他。当时若是聪明一点,就应向大臣们好好学习,可他偏偏死脑筋,心里如何想,口里也就如何说了。他觉得李陵是个奇士,有其祖父飞将军李广统兵戍边之英雄遗风。他想武帝也这样认为,不然不会要李陵带兵。他想群臣也这样认为,每次胜利的消息一到,他们谁不举杯庆贺,在武帝面前夸赞李陵?可是,李陵一旦兵败,就无人为他说一句了。他若再不出来说话,是没有人出来说话了。武帝心里的那股怒火也无人能够平息了。因此,他便坦诚地回答了武帝的青睐垂问,他认为现在许多人之所以说李陵的坏话,只是因为李陵平日太少与人应酬罢了。李陵绝对是一代名将,他虽然一时失败了,一定会寻机立功回来。何况就凭他的功劳,杀了那么多的匈奴,即使偶然失败一次,也是说得过去的。然而出乎他的意料,武帝居然大怒起来。他不但恨他为李陵讲情,而且怀疑他话中带刺,讥讽和李陵一道出兵的贰师将军李广利。李广利可是武帝宠姬李夫人的哥哥呀!于是,武帝一怒之下,把他的一片赤胆忠心当做驴肝肺甩给了狱吏!   一念之差,一言出口,居然酿成如此灾祸。   伴君如伴虎,知面难知心。   他一向觉得武帝对他是非常和蔼可亲的。他说了他认为能说的话。然而……他把"能说的"几个字放得太大了,他不是对武帝就是对自己估计太高了。   他根本就没有认识到这种太极拳式的社会最吃亏的是直性人。他是太自作多情了,太偏于幻想了,太透明了。性格即命运……性格即命运……在劫者难逃……在劫者难逃……   裤子一下被剐到了脚跟。   下身可怜地赤裸出来。   "嗬,这家伙倒有一条大汉!你瞧瞧,瞧瞧,还真是一个六欲的班头,七情的盟主呢!可惜要丢官去职喽!"   两根手指无耻地夹住了他的胯间的阴茎,就像一副紫竹夹子夹住了一只欲飞的山鸡。   "可惜呀,可惜,这么好的一只种鸡,今后再不能打鸣啦!"   紫竹夹子又摇了摇,摇得那么漫不经心。   "那你就让他再叫一次,去把他老婆接来好了!"   "呸,你要我违抗圣旨呀,你要我人头落地呀!"   紫竹夹子夹紧了些。   "好了,好了,别啰嗦了,是连根拔掉呢,还是留下一个桩子?"

    2011-11-28 13:25:57 回应
  • 宫(3)

    "嗨,积点阴德,让他站着屙尿算啦!"   "那就不用插鹅毛管了。有桩子,不用留洞啦。"   "好吧,好吧,太史令大人,这可是给我添麻烦啦!你连点小意思都没有,还要我给你留下桩子,还要我给你做得干净,不给你留下一点祸根,这可是积万世阴德呀……"   一把小巧玲珑的尖刀倏地闪现在他的眼前。刀尖满面威仪地亮着令人瞎眼的寒光,从他的鼻尖向下身波动,滑过胸部,滑过肚皮,像一条冰窖里蹿出的毒蛇,继续滑下去。他无可奈何地闭上眼睛。他觉得自己如同一只正待剥皮的大葱头。他觉得自己软绵绵的就像一滩混浊的泥水。不,是他们在用水,一下一下地打湿着他的羞于见人的阴毛,然后剃光,然后又用水啪啪地打湿他的紧缩的阴囊,那水流着,滴嗒着,阴囊上似有蜗牛在爬。   痛,终于传来了,只一下,心就从嘴里跳了出来。行刑室里的熊熊炉火顿时也全部化为乌有,眼前又一片无边的黑暗。   待他再次见到亮光,已躺在宫刑牢房里了。   宫刑牢房正正方方,四壁仅有一扇小窗,且被封得严严实实,一丝风也钻不进来。室内烧有两盆炭火,旺得就像盛开的鲜花,晶亮晶亮,闪闪发光,温暖有如养蚕之室。他将在这关人的蚕室休养百日然后回家。百日之内,若受风寒,神也难免不见阎王。   刀,似乎还在剜,还在慢慢剜:一下,一下,挂着血丝。一下,一下,钩着碎肉。嚓的一声,他听见了,一块帛被撕破了,两粒睾丸掉了出来,啪的一声,那么清脆,落在一个盘子里,抽搐着,滚动着,一股鲜血涌出来,叭嗒地溅开在油黑发亮的地上,一滩一滩又一滩,地面变得泥泞了,刀尖还是不出来,还在阴囊里慢慢剜,直至阴茎软塌塌的,变成一张皮,搭在两腿间。阴茎确实还在(一张皮也算是一个"桩子"),睾丸却没有了。一个没有睾丸的阳物,只是根排尿的管子罢了(怪不得不用鹅毛管啦!怪不得不用留个洞啦)!蚕室里虽然暖烘烘的,仍一个劲地颤个不停。他直觉得十分寒冷,觉得整个蚕室四周都在呼呼地刮着北风。风声告诉他不要回去--他这个失去了睾丸的男人!男人无睾丸,女人无臀部,这是何等可悲的事情!这是何等可耻的事情!妻子在家里等着他,他却被一刀剜去了睾丸!这一刀给了他这个男人何等沉重致命的一击!他如何面对自己的妻子?如何面对自己的儿女?他们为什么不挥起一刀将他的头颅砍落在地?为什么不砍断他的双手?为什么不砍断他的双脚?为什么不挖掉他的双眼?偏偏要剜掉他两粒睾丸?为什么要使他男不男?为什么要使他女不女?为什么要使他阴不阴?为什么要使他阳不阳?为什么要使他人不人?为什么要使他鬼不鬼?为什么要摧毁他的自尊,使他没有脸面见人?他为什么要管闲事?为什么不知天高地厚?为什么不学妻子的平和,在宫殿里做个温顺的差官?如果能百依百顺做官,自然也就有安宁的住宅,自然也就有香甜的饭食,自然也就能在傍晚披着紫红的霞光回家,妻子在家里恭候着他,为他更衣,一同吃饭,然后……然后……他感到一阵一阵的热浪在心底轰轰地涌动起来。他看到她的两片嘴唇正在慢慢细细张开。他觉得自己是匹白马,这马在和煦的太阳雨中,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时而上坡,时而下坡,宛如又浓又密的睫毛,时而上扬,时而下合。地势一会儿高,一会儿低,一会儿凸,一会儿凹。马脖上吊着两个铜铃,两个又大又圆的铜铃。铜铃显得那么完美,沉甸甸的,不知重量,似乎积蓄了天地之间妙不可言的所有精华。随着重量的每次摆动,铜铃发出魔幻的声音。随着魔幻的声音荡漾,白马奔进了一条峡谷,一条长有茂密青草且白雪铺地的长峡谷。白马奔到了峡谷尽头,又四蹄腾空折转回来,转回来,又奔进去,奔进去,又转回来,一次一次又一次,每次都有新发现,每次都有新感觉,每次都有新收获,兴奋得就像一只蜜蜂,在春天的树林里飞来飞去,一会儿落到这朵花上,一会儿落到那朵花上,那花的顶部粉红粉红,中间渐渐变成淡紫,下部却是一片乳白……他觉得自己的身体里面有一种东西在向外倾倒,脑子里也有很多东西在一个劲地向外倾倒,那东西就像滔滔洪水,要冲决堤岸,自由奔泻,最终却被一阵力量完完全全征服了。一个沉甸甸的东西热乎乎压在了他的身上,就像一团一团的尘烟弥漫着笼罩了他的躯体。他的全身都是硬的,惟有两腿之间的阴茎软得只剩下一张皮。他是多么希望它再度坚挺起来呀!它曾那么强壮巨大!难道被剜掉两粒睾丸,仅仅就是两粒睾丸,便真的变得这样迷惘,这样丢魂失魄了吗?难道那两粒可怜的睾丸便是它的主宰吗?他真有点不敢相信!他试图让它再硬起来!他拼命想象着她的眼睛,想象那湖水般荡漾的眼波,想象她那乌黑的头发,想象她那白嫩的脖颈,想象她那圆圆的双臂,想象她那宽宽的臀部,想象她那如笋的手指满含柔情地伸了过来,伸到他的大腿之间,小心翼翼地捧住了它,它却像个死去的婴孩……他多么希望能重新进入她的身体里面啊,整整一年了,他一直在盼望着这一天,一直想回到那张床上,那张他俩心爱的床上,俯听她的心窝跳动,沉醉她的肉体芳香,但现在--即使她--紧依偎在他的怀里,脸贴脸地躺在床上,他也不可能再尝到什么肉体的甜蜜啦!作为一个男人来说,通过肉体取得欢乐于他已是路断粮绝!那个能表现他的爱情、他的渴望、他的神秘、他的神圣、他的温柔、他的权威的东西,已经被一刀剜掉了,变成一个废物了!他仿佛看见自己的喉结正在一点一点萎缩,声音也嗲声嗲气起来。如果能够起身走路,他的屁股也会变得一扭一扭地向前运动……他愤懑地蒙住了自己的眼睛,他想放开嗓门大叫:我还算得是一个人吗?我什么都不是的啦!他觉得四周充满了恐怖,空气也像他一样,被嚓的一刀剜掉了睾丸,变成半死不活的,凝成一个巨大的空虚,使他毫无生命的活着!毫无生命,却生存着,这是何等可怕的事情!他觉得下身还在流血,那血很浓,很浓,很浓,顺着他的屁股沟子慢慢细细地往下流,慢得就像蠕动的蜗牛……他感受着这只蜗牛的蠕动,蒙住眼睛的颤抖的双手也不由自主地开始下移,移到胸部,移到胃部,移到肚脐眼窝停住。他慢慢地放松自己的呼吸,竭力使自己平静下来。这时,他才突然发现枕边还放着一只陶罐,一只小巧玲珑的陶罐。陶罐的罐身是奶黄色的,罐底靛青,罐盖蔚蓝。奶黄的罐身上绘有花纹,花纹是一些飘逸的烟云。烟云中镌有三个字:精气神。字体清瘦得格外出奇。这陶罐为何放在这里?里面装的什么东西?他侧身揭开蔚蓝的罐盖,眼睛里浮现一汪清水,清水幽幽,有些泛红。他再稍稍抬起头来,看见罐底沉有东西。东西是两颗圆圆的红球。球上还挂有根根红丝。红丝在水中悠悠飘荡,就像在向他频频招手。他心里顿时明白了,这就是他失去的东西!他们现在还给他了!他们用那锋利的尖刀将它从他的身上剜走又这样庄重地送还给他,就像赠给他精美的礼品,让他留作永远的纪念!他们为什么这样干呢?怕他痛苦得还不够吗?怕他伤心得还不够吗?那张萎黄焦干的面孔,那对阉猪人的目光又狰狞地凸现在他的面前:"斗胆犯上的--割鸡巴!多嘴多舌的--切舌头!明白不?"他当然是明白的!他明白无论如何激动,无论如何想尽办法,也不能再将这两粒睾丸收回到阴囊之中了!他明白这是皇上惜才,明白这是皇恩浩荡,明白百日之后回家要夹紧胯间的那条尾巴,要管住嘴里的那根舌头!就像被阉的那条公牛!就像被阉的那头公猪!就像被阉的那只公鸡!事情既然已是如此,何必再苦苦折磨自己?难道非要自行了断,使自己的一切灰飞烟灭?或者就这样下半辈子一天到晚揣摩着阴茎,想如何再把它激发起来?难道男人对于女人,仅仅只是一个阳物?仅仅只是两粒睾丸?如果性交也是爱情,那强奸也是爱情了!爱的根蒂不在两胯,而在心灵的土壤之中!一夜夫妻百日恩。他想他和妻子相爱是能够超乎情欲的。他觉得亲情在生活之中是比性交更重要的。一个人活着而不能性交,生活固然是种残缺。这残缺就像裂缝的水缸慢慢地流失着生命的琼浆!这残缺所放射的痛苦,不仅麻木整个下身,使下身流出的除了脓血,不会再有一滴精液,而且直刺颈项之上,绞着又白又酽的脑浆,使人变成一堆死肉!他甘心变成死肉吗?一堆腐臭发烂的死肉!不,他不能,不能再自己作践自己!别人作践得还不够吗?他必须珍惜这浩荡的皇恩,咬紧牙关活下去,即使世人百般耻笑,他也要厚着脸皮活下去!他不能因为自己残缺,成了个不完全的丈夫,成了个没有父亲特征的父亲,就垂头丧气地度过余生!父亲临终前牵挂什么?希望他写完《太史公书》!当时,他木然地跪在床边,没有及时点头应承,父亲至死都未闭眼睛!那情形每每回想起来总是令人肝肠寸断!如今,这部《太史公书》已在他心底吐出根须,这根须将靠他的心血,生芽出土,舒枝展叶,长成一棵不死的大树,成为他的生命的化身!他坚信自己的这个直觉,坚信自己这裂缝的水缸在生命的琼浆漏完之前,一定能实现这个愿望!他决不能因羞辱而了此残生!他想今后若有机会,能够再和李陵见面,定要主动打个招呼,定要和他痛饮一回。谁又相信他和李陵仅仅只是神交而已,连酒都不曾碰过一杯?这于他真是一种遗憾!他一定要弥补这个遗憾!但愿上天能够成全!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定要喝它个三天三夜,不过,那酒,不用嘴喝,而要用下身的伤口喝!那酒从下身喝进去,就像大江涨潮一样,汹涌着,澎湃着,往上升,直至一种奇异的感觉,一种惊心动魄的感觉,完完全全地淹没了头顶,然后再从下身退出,飞溅起无数浑圆的水珠,直奔激动万分的峡谷……

    2011-11-28 13:26:40 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