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学已取代伦理学,主导了工作的价值判断。如同所有其他可以成为消费标的、被消费者自由选择的事物一样,工作必须是“有趣的”——多样化、令人兴奋、具有挑战性,包含适度的风险,并不断带来崭新的体验。那些单调、重复、例行、缺乏冒险精神、不允许创新、没有挑战、无法带来提升和自信的工作,就是“无聊的”。引自 使命是一种特权具有使命感的工作,成为少数人的特权,成为精英阶层的特有标志。引自 使命是一种特权把穷人的悲惨遭遇归咎于他们不愿意工作,指控他们道德沦丧,把贫穷说成是对罪恶的惩罚,这是工作伦理在新的消费者社会能做的最后贡献。引自 消费者社会的穷人消费市场确保任何人在任何时候都不会因为“尝试过所有的东西”而绝望或沮丧,从而失去生活的乐趣。引自 消费者社会的穷人所以,无聊是消费者社会特有的社会分层因素产生的心理学结果。这些因素包括:选择的自由度和丰富度、流动的自由度、消除孤立和组织时间的能力。引自 消费者社会的穷人这些概念帮助绘制的精神世界地图为接踵而至的“道德恐慌”提供了一个无限广阔的容器,已有的分类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吸收和驯化新的威胁,同时让散布的恐惧集虫在一个目标上一这个目标因具象化而使人安心。
可以认为,这是底层阶级的无用性为社会提供的种重要价值——这个社会中没有哪个行业或职业能够确信自己的长期有用性;这也是底层阶级的危险性为社会提供的一项重要服务——这个社会被太多焦虑困扰,人们根本无法分辨究竟在恐惧什么,如何减缓这种恐惧。引自 “底层阶级”的浮现这并不意味着社会上不存在乞丐、吸毒者和未婚母亲——每当有人质疑底层社会的存在时,总会指向这些“可怜又可恶”的人。然而,他们在社会中的存在丝毫不足以证明底层社会的存在。把他们归为一类是一种分类决策,而非事实的裁决。把他们混为体,指责他们是无用的,会给社会的其他部分带来可怕的危险,这是一种价值判断而非真实叙述。引自 “底层阶级”的浮现世界上的发达地区以事不关己的藩篱将自己包围起来,竖起一道全球的柏林墙,来自“外部”的信息都是战争、谋杀、毒品、抢劫、传染病、难民和饥荒,都是那些对我们造成威胁的东西。引自 逐出道德义务的世界经济发言的时候,道德最好保持沉默。引自 逐出道德义务的世界现代生活方式在于持续不断地重塑世界。使事物变得不同、变得比目前更好的冲动,以及紧随其后能够增强这些冲动的实践,就是人们常说的“现代化”(modernization)。引自 第五章 全球化之下的工作与过剩全球人口过剩的警报(没有足够的就业,也没有足够的福利保障)已经拉响。于是,“移民”和“难民成了当代政治议程新的核心,模糊又无所不在的“安全担忧”在新兴的全球战略和权力斗争中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引自 解决本土问题的全球化策略之兴衰每个社会都根据自己特定的秩序和规范模式,塑造出不同的穷人形象,对穷人的存在作出不同的解释,为他们找到不同的价值,并制定不同的解决贫困问题的战略。引自 失去位置的穷人社会的每一个单位,无论大小,都在努力(至少是被推动着)把自己的小部门或社会相互依存的复杂网络的一部分塑造成社会希望的模样——这种无处不在的“再造”产生的“人类废弃物”被驱逐到一个无人负责、无人监护的虚空地带。引自 没有位置,没有道德义务临时雇用制深刻影响了饱受其苦的人,通过把人们的未来变得更不确定,它制止了所有的理性预期,尤其熄灭了人们对未来的基本信念和希望。然而人们需要这种信念和希望来反抗(特别是集体反抗)目前这个最无可容忍的现状。
这就是为什么现在那些“被驱逐者”没有要求,也没有计划,不重视自己的权利,也不履行自己作为人、作为公民的义务。既然他们在别人眼里如同不存在,逐渐地,他们在自己眼里也不复存在。引自 没有位置,没有道德义务阿兰·芬基尔克劳特(Alain Finkielkraut)在他最近的著作中提醒我们,当道德考量被彻底压制,同情心消亡,道德的障碍被拆除时,可能会发生什么?
纳粹的暴行并非因为喜欢暴行,而是因为责任;并非为了施虐,而是为了美德;并非基于快感,而是基于方法;并非肆无忌惮、释放野性的冲动,而是以优秀的价值观为名,以专业的能力持之以恒地完成面前的任务。
容我补充一下,这种暴力是在人们的沉默中实施的。人们自认为是正直的、有道德的,却认为那些暴力的受害者没有理由成为自己同情的对象,因为他们早被踢出了人类大家庭。引自 没有位置,没有道德义务我们所处的世界是私有化的乌托邦,时时都在计算着得失,危机意识取代了政治愿景。引自 工作伦理,还是生活道德真实情况是,把工作等同于有偿工作在历史上是男人的成就。马克斯·韦伯早就指出,他们把自己的事业从家庭中分离出来。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让女人去从事其他所有必须的生活家务。由于这些工作看不到经济收益,所以就不再被看作是工作。引自 工作伦理,还是生活道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