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最初的爱情,最后的仪式——读《阿拉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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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题目实际上是用了麦克尤恩的小说集名称,但之所以选择这个题目的原因在于:阿拉比用一个少年初恋爱情幻灭的故事,为我们展现出一个少年在长大成人前所需要经历的虔诚又苛责的“仪式”。
“仪式”的虔诚来自于信服。故事中的“我”对爱情所具有近乎带有几分殉教意味的臆想全来自于生活的方方面面:基督兄弟学校,去世的教士,荒芜花园中的一株苹果树……这些意向都是带有隐喻和指向性的,其中又以已故教士隐喻性最强。文中寥寥几笔就勾勒出教士善良的心肠,关于遗产的无私捐赠我们便可见一斑。此外虽然教士从事宗教事业,虔诚供奉上帝却依旧有着浪漫的幻想,他留下的几本司各特的书便是他内心的具象投射。而其中“我”最喜欢《维道克回忆录》便将“我”和教士在情感体验上划为一致,两个人虽然已经阴阳相隔但在精神层面却是有所共鸣的。然而故事的一开始(甚至在少年萌发暗恋之前)教士便早已去世了,他死掉的那间屋子混乱肮脏,潮湿不堪,早已被人所遗忘——就像那个生锈的打气筒一样。这一切的描写都具有极强的象征性,看似稀松平常却向我们传达着:“浪漫已死!”的残酷信息,众人对待善良浪漫的教士之死的遗忘与冷漠,恰恰折射出整个社会人们的精神的麻木与贫瘠。
教士身上带有的特殊崇高与庸常乏味的日常生活构成了一组对比,少年的人最富于浪漫的幻想,这一点点的鲜活足以使青春期的“我”萌发渴望爱的冲动。而最初的爱情所蕴含的绝非仅仅是生理的渴求,而是“爱”所蕴含近乎宗教式的献生之爱,是怀揣理想之人对现世一切的虔敬之爱。而感动小说主角自己的也不是那个朦胧的不知名少女,而是爱着少女的自己独有的心理状态。基于这样的理解,我们不难推理出为何小说中既然是写少年的初恋,却只写到少女的裙边和模糊的身形。这正说明了“我”的爱并不是具象的对某物某人的爱,而是对一种抽象的爱的概念的渴求。
故事中少年与他心爱的少女之间唯一的一次对话,也仅仅关乎那个带有东方幻想色彩的集市。在基督教文化背景下的人们难免会有一些性情之上的压抑,这种压抑并不是现下社会里一个横截面造成的,而是古希伯来-基督教文化伴随西方文明漫长发展而渐渐形成的文化价值观念。正是这种压抑使得少年每日每夜脑海中都浮现着少女的倩影,同时伴随着他浪漫想象的还有“我端着圣餐杯,在一群对头中间穿过”的幻想。正是这些鬼影重重的象征统统交织在一起的时候,当少女向他说起阿拉比——单是名字就带有遥远东方的神秘与浪漫。这个时候少年便对阿拉比产生极度的期待与盼望,这种渴望除了与自己对少女许下带东西的诺言外,还有几分对未知世界的美好憧憬,好像到了那个带有东方韵味的集市就可以和现在所处的这个麻木冷漠的西方社会所有不同一般。
正是在这样的动机之下,“我”开始对阿拉比产生与日俱增的渴望,似乎在一遍又一遍的设想中阿拉比已经成为我所有欲望的集合目标。然而去往阿拉比不仅路途多舛,还未抵达目的地便已经让“我”心生沮丧。辛苦抵达阿拉比之时不仅暮色冥冥集市接近打烊,除了让我因无法兑现承诺的失望加剧,还因偶遇一个女郎同两个年轻男士调笑,他们的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的对话也使我倍感虚无。寻找阿拉比的旅途因这一切事情的累加,使得少年对于“阿拉比”产生了极端的幻灭感。而现在回顾“我”在入口处所体会到的宛如置身礼拜后的教堂中那种孤寂的感觉,以及恍惚听见男人们在托盘上数钱的叮当声,无疑使“我”更为彻底的崩溃。宛如信仰的一切在自己眼前轰然倒塌,除了对破碎的理想和死去少年浪漫怀有恋恋不舍的遗憾外,“我”在最终“成长的仪式”上产生了无可言说的幻灭感和虚无感。
最初的爱情使我们在琐碎庸常的生活中体验片刻的鲜活,而最终的仪式却让我们亲手埋葬自己,顺便再把浪漫和理想的碎片也一同封进那座冰冷的棺木里。从此,你便不再是你,你已经成为一个“全新的大人”了!
(简单的课堂感整合而成的拙劣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