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联邦党人文集》难读?
《联邦党人文集》是一本好书,但好书不好读,很多朋友都反馈此书“难读”。
难读是什么意思?
存在很多字面意义容易懂,但进一步含义不好把握方面; 阅读兴趣很容易衰退,难以持续。所以导致了阅读体验各个人之间方差很大,有些人读出来很多东西,而有些人则挫败感强,翻了几篇即收手。
为何难读?
一、 视野与心态问题
普通人关注的多半是个人、职业和家庭层面的事情,能够支撑阅读兴趣和阅读反思的最主要材料源自个人生活体验,但本书所谈主题颇大,涉及治国立宪和政府制度设计等,远超小规模的“齐家术”。
因此,一般是学习过政治学、经济学、政府管理等学科,或习得了类似的思考视野者才能坚持,能够与作者进行一定程度的对话。
二、历史背景和材料缺乏
北美殖民地时期历史和美国建国历史的材料不完善,尤其对理解本书很多观点的关键性材料缺少,如涉及外交、法理的材料性文件缺少中文翻译 (诸如对1787费城制宪影响颇大的《马萨诸塞1780年宪法》,各殖民地建立时英国王室颁布的特许状/宪章 ),已有的很多历史事实类材料则因缺少历史哲学(兼有涉及法哲和政哲)的关键阐释,材料比较碎片化,前后无法统一连贯。
三、思想史关键变迁
此书的关键文本(如第十篇和第五十一篇)需一定思想史基础才能看出来“门道”,如古代的共和思想(古罗马的西塞罗和佛罗伦萨的马基雅维里),英国的辉格主义和共和主义(如哈灵顿)、苏格兰启蒙运动几位哲人(如大卫·休谟)的思想 ,这几脉基础对进入文本、解决阅读者的困惑和发现现代联邦共和观点的“创新性”很必要。
四、政治学和法学讨论
本书大部分时候被看做政治学著作,但其中有诸多关键辩论是在法哲逻辑话语展开,比如关于各州主权和联邦主权 是否与主权的唯一性和至高性理论相抵触的讨论。
五、需额外理解反联邦党人
本书不是学者的“闭门造车”之作,而是带有实际目的的一项“政治行动”——为回应《联邦宪法》在纽约州批准时遭遇的反联邦党人的批评,劝说纽约州民众批准新宪法而作。包括篇目的直接内容(反驳的观点)和篇目的编纂方面,都需要了解反联邦党人(如乔治·梅森、帕特里克·亨利等)的具体观点和诉求 —— 切不可偏执一方,只以联邦党人立场来阅读。
六、作者的多重身份和宪法的妥协性质
三位作者同时有多重身份,既参与制定宪法,又解释宪法,又在宪法通过后的政府部门担任要职,在写文章传播关于宪法内容时 其实又作为普通的媒体人,这样多重身份和多样化角色造成本书文本和修辞方面的多重复杂,作者可能会在同一篇目中来回切换身份。
另外,文本所旨在阐释的《联邦宪法》本书并非一个逻辑“一以贯之”的理性设计之作,而是在制宪会议时多方利益价值博弈的结果,带有明显的妥协色彩,如出名的关于奴隶制的“五分之三妥协”和大小州在参议院一律两票的“康涅狄格妥协”
七、文本观点有待后续美国史演进验证
与阅读的其他书目不同,本书的核心观点在于论证新宪法的合适(可接受)和政府机制设计的合理/有效,真正能够做出回答的其实是联邦政府建立后的宪政实践 。于是,这又增加了读者阅读反思此书的阅读压力
八、译本与翻译的一些困难
本书作者极其喜欢用长句和复杂语法,给翻译带来诸多麻烦,中译本虽有几个译本,但认真对比往往能发现一些错译漏译点,尚未非常好的靠谱译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