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成性人类学,和书生的当代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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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读了第一部分。
一、社会实践理论也好,反思性社会学也好,华康德加上的新潮的“生成性人类学“也好,强调的都是布尔迪厄在改变社会理论的当时习气。这种习气大概体现为:将结构看作纯粹外在事实的社会物理学,和将强调意义的社会建构的社会现象学。在布尔迪厄看来,这两者的对立不仅是人为的,也是有害的,是在对立的预设里,把自己置于被蒙蔽的位置上。所以,他要做的事情,是看到社会秩序的生成过程,这种生成过程就是社会学要做的事情。
二、如何是可能的?牵涉到他对社会要素的重新构建。他不否定客观性的存在,因为我们能动性赖以使用的范畴都是给定的,是资本化的东西,这就说明把社会全然看成意义构建过程有问题。因此,他所看到的社会客观,牵涉到两个层面,第一个层面就是这些被忽略掉的要素,包括物质资本,也包括文化资本也即文化工具;但是恰恰还有社会物理学忽略掉的第二个层面的客观性,也就是实践中赖以运用的图式,这些东西牵涉到我们实践的组织,也就是我们秩序的形成,而这个方面,是牵涉到个体认识,是意义世界的问题。这两层客观性,也就是两层结构,是走向一个相互对应的关系的;在实践之中,社会结构以心智结构的方式内化到人;通过运作这层结构,则可以实现权力;因此,这层心智结构的争夺,就是权力的争夺。所以,看似外在的社会结构,就是这么来的。
三、如此以来,个体是如何“社会”的?是一个场域和惯习组成的内化机制。如上的结构,体现为一层关系构型,而这种关系构型,是通过心智图式内化在个体身体中,实现为驾轻就熟的默会知识、也即惯习的。而这一切,之所以能够实现,在于人不仅仅是认知动物,相反,人的生活中,绝大部分的行为不是认知做出的,而是一种实践,一种对象化过程,是感受性的。这,是布尔迪厄理论的根本预设。
四、从这个角度理解社会,社会科学应该如何做?两种观念会被反对:第一,既然结构是生成性的,那么把结构不加思索加以接受的唯方法论主义就有问题;第二,既然社会理论是要阐述结构的生成性过程,那么单纯为理论不断添砖加瓦的唯理论主义,自然也没有意义。所以,布尔迪厄提倡的,是反思性的社会学。也就是说,社会研究是反过来明晰和扩展我们的认识方式:“将这种客观化距离和使其成为可能的社会条件——诸如观察者的外在客观性,他所使用的对象化技术等等——转化为客观研究的对象。”
五、对于每个把对社会和人生的热爱寄希望于学术研究的人来说,读布尔迪厄应该都会热血澎湃。他的冷峻,让我们得以撇开时常包裹在学术外表的精英外衣,感受到做书生的自豪感。“我深深地知道,在当今这些时日,学术操守并不怎么受人欣赏。我也深深了解,所有旨在反对各种宗派主义、建立一种科学人道主义的努力,是多么容易被斥为不切实际的幻想,只属于平庸度日的小资产阶级,属于没有主见的社会民主主义者。而科学人道主义,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她拒绝将我们的生存一分为二,一半属于科学的严密与精确,另一半则交给政治的狂想和激情;她致力于将各种理性的武器服务于宽宏大量的慈悲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