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火工》的美妙,就藏在这几个问题里
如果只把这个故事当作“为所爱之人付出一切”的爱情童话,或是“信守承诺”的德育故事,就有些亏了。
很多时候,故事的美妙都藏在作者没有直接说出的部分。我把我能想到的“没有直接说出的部分”列成了几个问题:
问题一:萨沙爱冰儿,愿意为她付出生命,冰儿爱萨沙吗?
问题二:为什么老烧火工说萨沙是“懂爱的人”。他说的“懂爱”又是什么意思?
问题三:为什么老烧火工没有一开始就带萨沙去点太阳?多一个帮手不好吗?
问题四:点燃太阳有什么隐喻?
问题五:故事中的“极东岛”又有什么隐喻?
如果你还没有看这篇故事,先不要看我写的答案。阅读是很私人的事,很可能你的答案和我的完全不同,不要让我的感受影响到你。
1萨沙爱冰儿,愿意为她付出生命,冰儿爱萨沙吗?
不爱。
萨沙爱冰儿是确定无疑的,但我不觉得冰儿爱萨沙。
首先,彼此相爱的人都知道,分离对对方有多残忍。如果冰儿爱萨沙,萨沙无论如何不会选择后半辈子一直留在极东岛,他不会让冰儿面对这种分离。
其次,极东岛虽然偏远,却并非绝对与世隔绝。冰儿都能托船长带信给萨沙,倘若她真的爱萨沙,她就不会只用一封信唤萨沙回家,她会直接跟着船追到岛上。
2为什么老烧火工说萨沙是“懂爱的人”。他说的“懂爱”又是什么意思?
萨沙可能是老烧火工见到的,唯一能无条件不计回报无限为自己所爱付出的人。
如果萨沙修完星星就回去了,那他给女孩的爱,或者说,他为女孩付出的就只是‘来到小岛➡修星星➡修好了’。虽然也很多,却是有限的。但他选择留在岛上,接老烧火工的班,他为女孩的付出就是无限的了。
另一方面,萨沙选择留下,也意味着他并不需要女孩回报自己。他没有用“我救你一命,你就要以身相许”来要挟女孩,和那些“我为你付出了,你就必须回报我的人”站在一起,高下立判。
第三,也是更深一层,萨沙爱人的方式是“存在式”的,而非“占有式”,这是我看《占有还是存在》《与神对话》后意识到的。“存在”和“占有”的区别在于,前者知道一切关系都在生成和变化中,爱是一种感受,而非某个实际的东西,所以会专注经历和体验 ,会在“爱”中创造,且相信自己的创造。后者则常常把“怕”当作行事的动机,怕失去、怕得不到回报,于后者,《与神对话》里说:“当你宣布最高的爱时,你也迎来了最大的怕。”
我们大多数人的爱,都停在“占有”的阶段。
(我觉得第二个问题是这个故事最核心的问题)
3为什么老烧火工没有一开始就带萨沙去点太阳?多一个帮手不好吗?
老烧火工需要时间考察萨沙,点燃太阳是件非常重要的工作,没人会把一件重要的工作教给自己不了解的人的。
相比是否具备点燃太阳的技能,比如游泳、划船、攀爬,是否具备承担起这项任务的品质——过人的责任感与毅力,以及最重要的——强大的动力,更加重要。
对冰儿的爱就是萨沙的动力,只要念着冰儿,萨沙就绝对不会对这份工作懈怠。
故事最后一段:
“萨沙,年轻的烧火工,伸出双手抚弄阳光。让他最感欣慰的是,这阳光也有冰儿一份。”
还记得老烧火工说萨沙懂爱时是怎么写的吗:
“我是个守信用的人。”
“不不,这和信用没关系,”老烧火工脸上现出神秘的庄重,“你懂得爱。”
老烧火工对萨沙的考察可能从一开始就放在“爱”上。
责任感容易因为与世隔绝的孤独和他人的不理解而消逝,毅力未必敌得过日复一日枯燥重复的工作,但强大的爱却会让人坚持下去。(再次想起《与神对话》,尽量让“爱”当你的动机,而不是“怕”)
“为了世界,更为了他(她)。”
4点燃太阳有什么隐喻?
通常,唤醒太阳是神的工作。
在《烧火工》里,这份普天之下最重要的工作由人来做了。
正是这份工作让萨沙的人生实现了爆炸一般的突破,不再只聚焦在冰儿一人身上——萨沙已经是为全世界制造光明的人。
我非常喜欢《烧火工》的最后一幅插画,注意萨沙的手了吗?简直就是个小宇宙。
说到最后一幅画,我又想起BUTU在采访时说过的一段话。大意是,故事前半段的色调很阴暗,快到结尾时才明亮起来,之所以这样设计是因为“当主人公坚定了信念并开始跟随信念后,就像从隧道中走出,看到自己使命的光芒。”
这个设计也给那些为无望的爱苦恼的单恋者们,或者范围更广一些,为那些跌落谷底的人指出了一条路。突然想起那个“写了很多词,最终赢不到一个人”的词作人,虽然到底也没能如愿,却做到了“让千万人唱自己写给他的歌”。
5故事中的“极东岛”又有什么隐喻?
杳无人烟的极东岛可能象征了人一无所有又濒临绝望的境地,但它的安静也为人“清楚听见自己的内心”创造了条件。
其实很多故事、影视剧都有这样的设定。比如,《琅琊榜》里的琅琊阁、《甄嬛传》里的凌云峰、《延禧攻略》里女主刷马桶的地方……主人公都是在经历了很大的挫折后才来到这里的,这个地方可能清静舒适,可能荒凉艰苦,它们都给了主人公“停下来,认识自己”的机会,是主人公脱胎换骨的地方。
脑补问题:
1如果在现实世界中,有这样一个可以修星星、点太阳的人,会发生什么?
会不会出现有权有势的人胁迫烧火工不断地修复某些星星或破坏某些星星?又会不会通过控制烧火工要挟全世界:“不听我的话,就不让烧火工点燃太阳?”
2有什么方法可以让烧火工的日子不那么苦吗?
如果烧火工很快能找到接替自己的人,如果有一套完备成熟的机制让烧火工定期换班,就又能保证世界的光明,又能避免烧火工牺牲过大。
3老烧火工在岛上还遇到了什么人?
萨沙不是第一个到岛上让老烧火工帮忙修星星的,在他之前,找老烧火工帮忙修星星的都是什么人呢?这些人和他们要修的星星之间,又是什么关系呢?想象这个,让我觉得非常有趣。这会引申出很多故事,非常希望有天作者能把它们写下来。
4“星星、月亮、太阳”有什么“言外之意”?
星星在《烧火工》里对应着人类,它让我想起《三体》里云天明送星星的情节,记得一个朋友和我说,她觉得这段超级浪漫,那时我还想:“送星星有什么浪漫的,抬起头也看不见(北京的夜空很少能看到繁星,最多零星几颗),还不如送一大捧花呢。”
但如果考虑到“一颗星星对应一个人”,意义就不同了呢。
我学心理学的朋友说,故事中的月亮常常象征女性、母亲,太阳则象征男性、父亲。我觉得这是一个很有趣的角度,但我对心理学不了解,很想看看大家的看发。
隐藏情节:
冰儿的星星为什么暗淡?
冰儿星星变淡的原因,故事中的描述让人细思极恐。
“她还活着,星星上落了灰尘,擦擦就行了。”
……“星空中怎么会有灰尘?”萨沙问。
“一般来说是附近的一颗星破碎了落上去的。”
“那个人死了吗?”
“是的,一种非正常的死法。”
换句话说,冰儿身边某个人的非正常死亡导致了冰儿的重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