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个人问题意识出发的小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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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首先通过与古希腊哲学的对比来凸显古巴比伦哲学的特征。首先是古巴比伦哲学不存在口语形式高于书面形式的传统,甚至恰恰相反,对被写作下来的书面文本的阅读及其符号解释,而非口头传播的“声音”与说话/Logos,更具有权威性,这是古巴比伦哲学中的一大主题。作者通过解码史诗《Enūma eliš》中对神Marduk美名的称赞部分来说明这点。其次,作者对这一特征的解释是,楔形文字与古巴比伦哲学之间拥有根本的联系,楔形文字作为一种可以表征不同语言的符号,而古巴比伦哲学一开始就处于Sumerian与Akkadian的双语情境中,这是古巴比伦哲学所诞生于其中的特殊土壤。古巴比伦的早期作品是词典编纂,在文明早期就进行词典编纂的工作在古代文明中是罕见的,是从“穷竭词汇”这一意向出发,而非从(一般意义上)解释有价值的传统文本之意向出发来编纂词典,则要一直等到伊斯兰时代。在古巴比伦,词典编纂不仅是发展着的,还是互文的,对词语的穷竭目的在于“澄清词语与其所指称的现实之间的关系”。古巴比伦哲学的另一显著特征是,很难找到所谓的“古巴比伦哲学家”,因为大多数文本都是匿名写作的。作者之死、文本创作被视为“持续性的贡献练习”,这些都是古巴比伦哲学的题中应有之义。在文本流传中,创作者(Creators)、复制(抄写)者(scribes)与拥有者(文本的收集者)(owners)的身份之间是流动而模糊的,他们共同参与到对文本的贡献之中。楔形文字文本的载体(尤其是蜡板)在长久保存内容方面会遭遇困难,因而这些文本必须被不断高强度地复制从而得到流传,但这些复制本身是创造性的、差异性的。文本因此处于不断的生成中,只存在对其的互文阅读,而这样的互文阅读依赖于一种“文本谱系学”。我个人关注的是,在Agamben的《lo scriba o della creazione》中也讨论到了抄写员(scriba)及其书写的主题,提及在伊斯兰神学与某些犹太教神学中神是以写创世而非以说创世的相关主题,与本书此类讨论有互通之处;另外阿尔都塞在《读资本论》中认为斯宾诺莎是第一个提出阅读问题的西方哲学家,众所周知斯宾诺莎有很深厚的犹太哲学背景,那么这种解释学传统是否是近东哲学的共同联系? 在希腊人看来,古巴比伦的哲学就是占星术(如西西里的Diodorus,又如普鲁塔克)。在古巴比伦的创世神话中,Marduk战胜Tiamat后,组织了星辰从而开启了时间的进程:通过赋予诸神以位置,建立了星座,诸星辰的位移刻画出了时间的进程,十二个月其中每个月有三颗星星,从而标记出年份及其界限。因此古巴比伦人相信能从星星的运行中占卜到关于(时间)未来的信息,他们对历法的研究也是出于占卜的意志。阿卡德语中的抄写员(scribes)与占星术士是同一个词——ṭupšarru,因为星象被当作是神的文字。因此,古巴比伦的占卜背后依靠于一整套解释系统,占星是一种文本解释技术,这与古希伯来非理性的启示和古希腊的预言都不同。古巴比伦同样重视律法,而律法与历法是一体两面,律法最初以宗教祭祀为目的因而也就以历法为基础发展出来的。太阳神Shamash被赞为“法官、阅读者与占卜者”,因为这些都是精通文本解释技艺者,而且相关的解释系统遵循同样的结构(作者把全书的主要篇幅几乎都用来分析这种结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