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球是孤僻天才最入世的思考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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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特拉克为了表达焦虑消耗了人类诸多经验,在《命运的拯救》里写道:“引起这一切的缘由,只能是我们自身的轻浮和做作:我们一无所长,而只会像一只网球那样被抛来抛去,成为生命短暂、顾虑无穷的物种,对我们搭乘的船将在那一块海岸搁浅一无所知。”
这种“生如蜉蝣”的言论并不罕见,实际上光同是运用了球类作喻体的文艺作品我就在一瞬之间想到了两个:一个是托马斯·品钦的《V.》,它在开头将主角普鲁费恩比作溜溜球,整天跟无头苍蝇一样瞎逛;另一个是银河映像出品的电影《暗花》,主要展现了黑吃黑以及在宿命面前挣扎的无力,其中一个主角:由刘青云饰演的杀手在监狱里玩弹球时以球的轨迹比喻作为棋子的人的命运是由象征着绝对力量的发球者把控的,而弱者只能被动能牵引着走。
当然也有人不愿意为球体的运动原理或球类比赛赋予它本身以外的意义,比如《黑客军团》的主角Elliot,但这也让他原本就孤僻的他失去了又一个社交途径。
那么网球对华莱士意味着什么?我想那意味着华莱士对人体和自然的杂学终于派上了用场,可以暂时放下过剩的自我意识,将焦虑投射到他者而不是自我身上。比起阅读和电视,网球更多把他从室内的象牙塔拉到户外,思想上也许仍有所保留,但考虑到涉及技术细节,甚至可以说网球对他来说是最入世的思考方式。
即便如此,很多时候华莱士只是借着网球这档子来言说自己,有骄傲也有卑微。
像华莱士这么聪明的人,往往都有将事物的运行规则牢牢把握在手里的掌控欲,乐意于去构建一套精密的封闭体系。而网球给了他测试的场地。
《旋风谷的衍生运动》这个标题很有意思,比别人更能适应恶劣的场地,自认能驯服风向曾是华莱士的优势,但这个优势在场地没问题的时候就发挥不出来了,而他最得心应手的赛场这是自家那个被称作“旋风谷”的地方,于是对华莱士来说,网球竟成了旋风谷的衍生运动。
从《伤我心的特蕾西·奥斯汀》中可以看出华莱士喜欢体育竞技的部分原因是成就可以量化,同时他也对金字塔顶端的冠军很多时候并不是优秀的理论家而感到失望。他步步紧逼吐出一连串追问,那些“伟大的运动员”却回答没想那么多。其实华莱士的焦虑很简单,那就是能否通过努力和技巧超越天才,毕竟努力和技巧是可以量化的。但成功的秘诀就像好像魔法一般难以表述,已经功成名就者也只有陈腔滥调“我天生就是打网球的料”,这正是让华莱士苦恼的地方。而他自己的结论也是那么模凌两可。
《网球运动员迈克尔·乔伊斯的职业艺术性堪称有关选择、自由、局限、愉悦、怪诞以及人类完整性的典范》谈了很多(不能忘记这篇还有《旋风谷的衍生运动》其实包含在《所谓好玩的事,我再也不做了》里了),有很多是在“你或许已经很优秀,但还是不够优秀”这件事的焦虑阴影下的。说迈克尔·乔伊斯的时候华莱士很明显的代入了自己,因为华莱士觉得自己虽然有才能但还算不上真正的天才。这篇文章下的脚注最多,这也是华莱士的风格(一种曲折、跳跃、循环的思考方式)。本文的文风值得提及,各类花边消息让你感觉仿佛在读赛马报。同样令人身临其境的热闹文字,还有德里罗《地下世界》开头的棒球比赛,不知道这是不是华莱士这篇文章试图比肩的目标。
《美国网球公开赛的民主和贸易》大量的“视觉信息”,令人眼花缭乱。像在逛庙会。
《亦人亦神的费德勒》华莱士对网球的爱有纯粹的部分,一个赛场上的奇迹对他的感染不下登月的宇航员。伟大的运动员激励我们做梦。伟大的赛场上产生戏剧性,比如李宗伟令人伤感的万年老二。汗水和拼搏的尽头或许真的有引以为傲的东西,《黑客帝国动画版》里《世界尽头》那段不就是在歌颂自我超越的运动精神吗?
而本书正是华莱士通过网球格物致知的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