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延续就是美本身
冰河时代音域辽远的回响和基因多效性与反稳定选择理论交织融汇,千百年前波兰野牛的历史性绝唱共分子遗传学勾勒出浓墨重彩的物种重生。在书中,罗伯茨娓娓道来人类作为主体驯化野生动物、植物,甚至智人本身自我驯化的漫长征程,跨越自然科学和人文科学的维度发掘生物宝库的源头,然后用细微的证据和严谨的逻辑铺展开来,行走至今。 我们能在本书相当数量的篇幅中找到罗伯茨具有的一种有趣的逻辑:“要有真正新奇和激动人心的发现,就应该使假说有最大的外延性,就应该摆脱所有预设想法和期待。”这一思路在很多时候并不是从事研究时被最先采用的思路。人们往往认为假说推动研究是更加高效且令人愉快得多——它几乎不需要反复的推翻和质疑。然而,面对与我们的命运交织纠缠的不同物种——至少书中展示的十个物种,人类尝试从考古和历史中得到线索收集证据,然后利用基因组排列解析最原始的生物密码,更正人类曾经因“假说推动研究”准则而出现的不甚合理的推论。正如罗伯茨讲述并邀请我们见证的,泰梅尔狼与现代狼在比对中显示出的基因差异直接有力地将突变率更新减缓。于是狼与狗的在进化意义上的分道扬镳得以顺序提前两万余年。 罗伯茨在本书中使用的文学艺术性表达不多,通常寥寥几笔晕染在在每一物种写作的开头。然而其中体现的对于生命的美的追求和亘古旷远的生命力依然鲜活真实。无论是亿万年前荒野冰原见证的枯槁苍凉与蓬勃新生还是眺望未来大胆预见的精密数据与本质探寻。北萨默赛特寒夜果园中流淌的古老旋律、智利山谷中驾马前行时忽陡忽缓的坡度和印第安人狩猎采集的劳作之后栖息的圆锥形帐篷,它们都是人类在驯化自己和驯化其他物种时沉默又忠实的记录者。它们见证了智慧的实体,以至于自己本身就成为了漫长进化史中值得欣赏与描摹的美的本身。 我们甚至可以在这位精通生物学的作者的作品中找到某些令人忍俊不禁的推断:根据作者缜密的逻辑,考古学家为了最大可能还原历史,不但在研究那图夫文化的整个过程中使用那图夫风格的工具将大麦磨成面粉,将面粉揉成面团烤成面包,而且在这一实验结束后继续严谨地吃掉了实验成果——可能还喝了点儿啤酒。作者甚至顺手解释了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这一“连最优秀的哲学家也感到困扰的问题” :瞧,进化生物学的力量。 新时期革命后的人类究竟是否是星球的瘟疫,我们不得而知。但人类在与盟友们双向改变中实现的驯化,自远古而来,理应在调整与适应中健步跨向绿色的新生。驯化的意义,大概,也在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