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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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到书之前,先听了兔草做客的【后电台】那档主题为“边缘型人格和幻灭的社畜”的音频节目,里面讲述到,现今存在一个叫不婚不育保平安这么一个群体,年轻人对于婚姻,对于生育,对抚养后代及父母辈的养老双向的资金不足而催生出来的一个明哲保身的小口号;还有一个被称为“丁克”的圈子(我也是搜百度百科才知道这个什么意思)——具有生育能力而选择不生育的情侣或夫妻,男女双方均有收入,而双方都不想生孩子;还有社畜,这个词我也不知道,赶紧去问朋友,朋友是个插画师,设计类的在我看来就是个接触新事物特别快且多的,不出意外,她也知道,而且跟我说,你真想做山顶洞人啊。上一次OBJK已经被她笑了一次。好了,说这些是因为看过小说后,更加感觉到兔草的小说是蛮贴近这个时代的,现实主义的占份还是比较重,我比较赞同女主持说的看过的人是会有共鸣的,而那个共鸣无疑会是痛苦的,必须承认自己的失败,懦弱,自私,恐惧,矛盾,虽然我们没有小说里人物的那些经历,见到过那些奇幻的景象,但那些感觉是有的,那么你就不能忽视它,正如《坐骑》里李离说的——不要怕,怕的话你哪里都去不了。
抄水表的师傅不仅仅只抄水表,他还是个隐形的摄影家,拍摄的作品还放上了展览,证明拍摄水平至少高一层,而在任一技能里能高一层,就代表了付出的努力多少,每个人都能拍,但拍的能上展的大约不是那么容易,所以这里,那个少年时嚷嚷要离开故乡的男孩在那夜出走断了腿后,依靠父母找了一份抄水表的工作,他的一生髣氟已能见到尽头,就是在故乡老去,直至死去的李离——似乎已经找到了另一个安放他不安灵魂的地儿,也就是所说的精神富足。
与之形成比较的是那夜半途窜逃返家的陈乌,他去了北京工作,娶妻扎居在异乡,而少年时那次夜逃的事件一直萦绕心头,李离丢失那条腿在成年人陈乌的心里是一个阴影,它既是懦弱,也是提醒,作为同伴那是背叛,返回个体来说那是个明智决定,从那一刻开始,陈乌的一生必将循规蹈矩,不会离经叛道,因为他的前车之鉴是成为残疾人的李离。
在我后来的人生中,这一天成了一个猩红的疤,它意味着冲动、鲁莽,还有弃我而去的勇气。
似乎是这样,一个人总会计较自己缺失了什么,要么承认并补上去空位,要么逃避一天天地纠结下去。有房有车有妻的陈乌仍旧是不满足,他依靠回乡去见李离,见他之窘境而暗自疗愈自己的缺口,而当他知道李离不仅仅是个抄水表的,还是个摄影家时,他的自卑及嫉妒浮了出来。
我提议开车带李离去各处抄水表,这样他尽快完成工作后,我们便可以小聚,重要的是——再去那条铁轨看看。
这可不行,我想看看伟大的艺术家是怎么工作的。
我随着李离抬阶而上,好几次,我开玩笑说,让我来当你的坐骑吧,我驼着你走。
而李离对此也是知情的,他说——你不必这样讥讽我。以及坚持靠自己完成所有的工作。
少年时的李离说,
我们就是访冬巷的影子啊,它在哪儿,我们就在哪儿,根本逃不出去。
于是他决定要逃,试看看能不能逃出宿命。同伴半路弃他而去,他内心的恐惧因孤独而发散开来,他知道自己走不下去了。
这时,太阳在地平线上,隐隐约约要升起,我陷入一种梦想毁灭的恐惧中。突然我听到一阵强烈而刺耳的隆隆声,火车像一条刺有金芒的龙,朝我飞过来。我那时想,这是不是就是我的坐骑,于是我毫不犹豫地跳了过去。
瘸腿的李离被留下来了,和所有普通人一样,结婚生子,有一份稳当的工作,和大多数人一样,又和大多数人不一样,他是拥有自己爱好的——摄影,从枯燥的日常中保守自己的爱好,也就是之前所说的精神富足,现代人很容易因为疲于应付生存,而忘了自己想要的生活,我想大多数人吧,都不是在做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情,因此而产生的疲倦感,又让得过且过的想法变得合理起来——干嘛那么累嘛及谁又不是这样呢。所以当我们看见有一些坚持下来的人时,心里会羡慕,也会莫名地刻薄想,放长眼看吧,到头来还是一样的,那个根本没什么用。但你我都知道,不一样还是不一样的。人家有寄托,你没有,是很清楚的一件事情。
李离带陈乌到他家去看,看他的秘密花园,他说,
“这是我的家,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这个精神富足其实另一面来说也是大彻大悟——首尾相连的铁轨,起点即是终点。在这里也让我想到,兔草很喜欢的胡波《大象席地而坐》电影里的一段话:
这人活着呀是不会好的,会一直痛苦,一直痛苦,从出生的时候开始就一直痛苦,以为换了个地方会好啊?好个屁啊!会在新的地方痛苦!明白吗?
当初我推荐给朋友看这部电影,她上网先搜了些电影介绍,海报等等,她说,觉得上面那段话太丧了,不过这也吸引了她去看,后来,她坐长途车在路上看完了整部电影,她说,很灰暗,不过并不反感,以及后来她辞职,预备留学英国继续学习绘画,在这途中,遇到不少挫折,她就会提起这段话,半认真半玩笑地说,太绝望了我。我后来想想觉得蛮有趣的,就是我和她都清楚自己的困境,自己的缺点,这些东西带给我们的痛苦,是由于我们想要过上更自由的生活,也就是对于那个理想世界的执着及迷恋,一面挣扎,一面又觉得看透了自己的人生。
她曾说羡慕那些不那么“敏感”的人。她一直觉得绘画带给她最大的幻灭是那些说好要一起坚持画画的朋友一个一个地停留在某一地,不是去结婚生孩当了家庭主妇,就是滞留电商设计不再提升,或是转行去做了房地产,有时我会劝她看开,每个人有自己的选择,有自己的满意值,他们想要的可能就是那些,也没错。她说,是的,如果他们不抱怨的话。也就是实质根本没变。
他们是《坐骑》里的陈乌,我们是《坐骑》里的李离,李离的摄影难道不也是挣扎吗?另一个感想是,李离也没有放弃“逃离访冬巷”,换一个方式而已,不张扬埋头干,似乎才是坚持的第一大法则,因为你的失望不会将你拽人深渊。
除了《坐骑》,我还喜欢《驯鸟》、《恐龙是如何灭绝的》、《没有星星的岛屿》、《消失在麦理浩径》、《雨屋》。
兔草常写的小说类型似乎是魔幻现实主义,一种神秘的或者是怪异的气氛融入现实的主题里,小说里常出现一些异象,那个异象有时是意象,有时是启示,有时又恐怖。小说里涉及的地点是真实存在的,这能增加小说的真实性,有时候会觉得有点像导游在介绍,导游即是作家,带着你跟你说,这里发生过什么事情。于是这些看似荒诞的小说,便成为了总有可能,说不好,真的,发生过的。
就像之前听骆以军的《故事便利店》里他曾说道一个电影,具体名字忘记了,就是说一个人小的时候他可以跟农场里的动物沟通,听懂动物说的话,而这个人长大后,却不能了,那种听见的能力消失了。
那么那些异象呢?屠宰场里那只会流泪的牛,可能也真实存在喔。
那么鉴于我之前才看完黄丽群的《海边的房间》这部小说集,在这里能找到类似的点,就是结尾的方式。黄丽群的小说结尾的时候总会令你大吃一惊或汗毛竖立,或不禁赞叹,这个尾收得真漂亮。她的小说给我的感觉是,像在编织,一针一线地交错勾搭,埋下的伏点你很容易错过,但在结尾的时候,你就会忽地想起来这个东西她之前提示过了,你没注意到。埋伏点这件事我觉得是看一个作家对他将要写的故事是否够熟悉,是否不管从哪里说起都能不乱,这个还蛮难的。然后兔草这部《去屠宰场谈恋爱好吗》,我自己觉得是伏点可以再多一些,那么在转入结尾的时候,可以将之前的东西都串联起来,我会觉得那个冲击力会更大一些。以及视角多一些会不会更丰富呢?像《消失在麦理浩径》,我也想知道,妻子方面的内心活动更多一些,对于这场俨然是分道扬镳的旅行,妻子的感受是如何呢。《怒目金刚》则让我想起门罗写的一个短篇《熊从山那边来》,也是讲一个丈夫将生病的妻子送到疗养院的故事,而门罗多了一个丈夫的视角,夫妻与个体的纠缠它显露的人性复杂面会更广一些。而《怒目金刚》里那个生病的妻子因为他们过去所犯下的杀人事件而出现心理问题所以去参加所谓的清空身体的辟谷班,想要把罪恶也一并清空,她是负罪者,丈夫是已脱罪者,如果将已脱罪者的内心再写一下,他渐渐对妻子失去兴趣的原因是否有这宗杀人事件的余韵在作祟呢。以及如果他知道妻子即将为了掩盖那件事而决定再杀一个人的时候,他会怎么做。这些是我自己想要看啦。
以上是自己的一点点小感受啦。你要想知道更多,那得自己去看,然后发现跟我说的不一样,那也很正常,因为你可能是被催婚的少女啊,可能是丧失情趣的妻子啊,可能是不知迷茫硬顶的上班族啊,可能是等等等。我是那可怜的一号。
嗯,总之买它就对了。(PS:为什么书签···不在书里,握紧我的小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