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身历史就不长的澳大利亚,作者又浓缩精炼了,只能取大意。
算是继《法国史》以来又一部让我大跌眼镜的分国史。以散文式风格穿插诗歌的方式竟也写成了一部简明通史,不同于以往的以注重历史事实为主,本书作者大量夹带了自己的政治观点。作者在序言里已经表明,自己要将早就烂熟于心的澳大利亚史凝练成这本不厚的书,自然没有足够空间做四平八稳式的铺陈,取而代之的是许多已经对澳大利亚历史有了解的人才能领会的更高一层次的直接议论,所以我才说又回到读《法国史》时候的感觉。
作为一个移民型殖民地,澳大利亚自然与美国十分相似,那就是白人来了,一开始一穷二白十分艰苦,逐渐开疆拓土发展经济,期间伴随着消灭土著人的斗争,最后幸福地生活在这边土地上,不过渐渐发现仅靠母国移民不够了,开放对欧洲白人的移民限制,再往后开放对非白人族裔的移民,从此成为一个多民族融合的幸福大家庭。
1788,自然是后来英裔占主导后给定义的伟大年份,也就是英国正式在澳大利亚建立殖民地的年份。再往前也就是1770年库克船长登陆的时间,直到今天都始终被澳大利亚人视为最伟大的一年。这就如同哥伦布发现美洲大陆一样,说白人登陆是发现的说法典型的殖民强盗逻辑,万千年来生活于其上的土著居民不是早就发现这片大陆了吗?东南亚附近海域的居民也有不少定期登陆与土著进行贸易。还有一个相似现象,在库克船长之前,西班牙、葡萄牙、荷兰这几位大航海先驱已然知道澳洲大陆的存在,最终却让英国落地开花。终于可以运用自己的观点了,那就是葡萄牙荷兰体量太小,远隔大半个地球还要从零开始建设殖民地,本身就没这实力与底气,倒是遍布大量密集原住民且有成熟文明基础的巴达维亚倒挺适合荷兰人统治的。西班牙的话,天主教国家本来就没新教国家勤劳,还被此前几百年的拉丁美洲直接劫掠资源致富给惯坏了,有现成的黄金白银等资源尚可考虑,去建设一穷二白的新大陆,门都没有。所以英国后来的成功,着实属于天道酬勤。
不过澳大利亚却没有美国那么幸运,首先在于距离伦敦的距离。地产行业的一句名言“买房子首先考虑的是location location lacation。”殖民地又何尝不是呢,翻看地球仪,从西欧到达澳大利亚新南威尔士的航线距离足足是到达北美东海岸的好几倍。在没有苏伊士运河没有蒸汽动力船的年代,靠着风帆一路南下绕过好望角再横穿整个印度洋,作为偶发的探险或科考问题不大,但作为有系统持续性的殖民地开发那无论如何是极为艰巨的。这也就可以理解为何英国人在开发北美近200年后才迟迟扎根澳洲大陆。不过还有一个无法规避的联系,那就是美国的独立与英国需要在亚太地区有永久贸易军事据点的需求一起,加速推动了殖民澳大利亚的进程,否则库克船长登陆的1770年很可能除了科学探险,没有其他意义。另一个同等重要的方面是澳大利亚本身的自然属性,正如《枪炮、病菌与钢铁》所阐述的,自远古与欧亚大陆分离孤立的澳洲大陆,可供人类食用的天然作物严重匮乏,就是那种无论你种什么都不足以靠农业维持生计的悲惨局面,同时又在几万年前就把原生的大型陆地动物都捕杀灭绝,这样一来,农业没戏,大型家畜也没有,彻底原始的存在。这一切在英国人来以后也无明显改善。不同于美国,澳大利亚的绝大多数地域属于沙漠干旱区,即使靠英国人的农业技术也仅能立足在东南角的新南威尔士小范围,所以别看七百多万平方公里的澳大利亚,实际可利用面积远小于美国。
罪犯澳大利亚是其最响亮的名片之一,相当讽刺。去北美殖民地的英国人多属于逃避宗教迫害的清教徒,去澳大利亚殖民地的英国人已经不能叫去了,而是被“发配”的罪犯。罪犯的境遇正折射了1788年后几十年间的澳洲发展。殖民地初期,应该算是逮着个活人都属稀罕的时期,当然是让罪犯戴罪立功实行生产活动,满一定年份就给与其恢复自由民身份,政府还给补贴资助其谋生,很多罪犯在这样开拓进取宽大为怀的环境下,居然成为政商领域有头有脸的成功人士。随着最为困难的时期过后,人性的爱折腾占了上峰,良民愈发要和罪犯(包括刑满释放人员)划清界限,总督政府也更加严厉,但凡有犯罪记录的,即使刑满释放也依然要背着这个枷锁处于社会劣势群体,对于罪犯而言的黄金年代就这样过去了。
澳大利亚的土著人命运,几乎可以说是北美印第安人的精确复制,也是英国人刚来到时极为脆弱,和土著居民形成了短暂而脆弱的“和平共处”。待到英国人站稳脚跟,一路开疆拓土攫取土地,等待土著人的就是被驱赶、掠夺与杀戮。直到二十世纪更开明的年代,欧洲人才突然想起自己是圣洁的基督徒,要保护濒临灭绝的土著人,还给他们应有的待遇。不幸的是,塔斯马尼亚的土著群体并未熬到开明的二十世纪,最后一个塔斯马尼亚土著居民死于1876年。
随着英国人的努力经营,外来的畜牧业很好地扎根在这片土地,以及当地丰富的矿藏支持,澳大利亚波澜不惊地成为稳定富足的社会。并且在民族融合方面与美国走上了不同的道路,那就是白澳政策,赤裸裸的白人尤其是西欧白人至上的普适性原则。美国这个种族大熔炉虽说暗地里都默认WASP才代表真正美国,可至少面上欢迎各民族移民的融入。澳大利亚竟可以在1901-1972年长达70多年的时间里,公开将“白澳”作为基本国策,在移民型国家里实属罕见。当然,白澳对应的自然是反对亚洲尤其是亚太地区的黄种人。
在英联邦里,澳大利亚是比较亲的儿子,虽早在1900年就已全民公决成为一个联邦国家,但直至今日仍旧在名义上遵奉英国女王及澳大利亚总督。两次大战时更是与新西兰组成澳新联军为了母国英国的利益浴血奋战,这一切与太平洋对岸早早分家独立的美国形成鲜明的对照。不过随着世界经济格局的重心偏向了亚太地区,澳大利亚也不是傻子,在各种场合的论调也愈加表明其想融入亚太地区经贸活动的立场。不过白澳的内在不变,仅限于想分享经济繁荣,而在政治制度意识形态方面仍属泾渭分明。
大的历史脉络自然是清晰的,但落实到细节处尤其是大费笔墨的政党派系及各自主张,仍旧与看《奥地利史》《瑞士史》时那样一头雾水,本身就是人少体量小的国家,政坛风云变幻竟还超过英美,或许是人类指数颇高的富裕小国共同的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