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男人越来越远

故事讲的是乡下女孩富萍从小寄养在叔叔婶婶家，叔婶给她订了门亲事，她随后来到男方在上海的“奶奶”家（用引号是因为男方是过继过来的孙儿）。奶奶并不是什么富有人家，在上海的地位就是别人家的保姆。做保姆的奶奶是这样的一位女性，比起乡下的亲戚要多见过一些世面的，而且她赚的每一分钱都是自己的，更可以贴补乡下的穷亲戚，但是奶奶对“孙子”的期望是很高的，这不是别的，而是在于她希望这是她下半辈子回乡后的依靠。这样两人的关系也有些类似婆媳之间的感情了。奶奶这样的女人是能养活自己的，在上海的岁月里也有过一个男人想来“讨”她，奶奶拿出她自己的金银首饰那些多年来辛苦积存下来的家私，对那个男人说“你拿什么来讨我”，她说这话是即骄傲又心酸的。而这样一个经济独立的女人，却仍然还是要期待男性的照顾，就是她的孙子，为此她要看护富萍，她要对富萍好，又怕富萍跟着别的男人跑了。为什么经济独立后的女人还会有这样种种的表现？是因为除开了经济依赖，还有心理依赖，还有对自身命运无法把握的悲剧感，所以人往往是惶恐不安的，所以奶奶最爱说“命苦”，心疼别的女人和自己一样的命苦。


富萍的心却一直如同浮萍，她在经济上和生存上还得依赖奶奶，但是在生活上却又想要求独立，特别是在婚姻上要求独立，但是婚姻对她来说又是茫然一片，她只能知道自己不要什么婚姻，而对于什么样的男人是她要的也没有个概念，就是这样茫然地只能一股劲地向前，是大多数人一生的写照。文中是这样描写孙子的感情的：富萍在孙子心中，却是鲜活的。那也是一个基本的理由：她是他的媳妇。这个年轻人，对他的命运是温顺的。不能简单地看作软弱，其中有着一种负责的精神，有时候，是相当坚韧的，甚至要比反抗更为伟大。


这篇小说写得很散，中途出来的很多配角（多数是一些女性），对于上海市的周周遭遭的事情和人或者是会让人有所了解，但对于中心事件的推动和人物的心理似乎又全无影响，在看到这些事件的发生的时候，奶奶与富萍心理和外表都没有什么波折，某种程度上总是不够“用功”，而是一种天份一样的流畅。


王安忆的小说，零零碎碎地看的，她的《长恨歌》反而没什么印象，有印象的最早的是她在长江文艺出的那个《荒山之恋》，那一辑里她还没有太多锋头，那是人们都在注意池莉和方方的年头，但是作为女性也许也敏感地认识到她这种女性题材的敏感，一个乡下的姑娘，是如何得到内心的救赎（这似乎是文人在写文时探讨的一种），而那个女孩子是因为成为了母亲，而似乎有了崭新的世界。同样是生活的答案不是从男人中获得的，似乎在女性题材中，男性都面目模糊，而且与之越行越远。在来美的飞机上是看了她的另一篇小说《香港的情和爱》，一个在香港的上海女人，一心追逐着一个能让她到外国去的男人。在我有影响的王安忆的小说中，她总是不遗余力地描写人物出场，一遍遍不厌其烦地书写着她每次出场的样子，而且“她”总在，很少会有人觉得有种代入感，会猜测文中的人物是不是作者的内心的代言人，因为你从这头到尾都能觉得这是作者的观察，审时度势地观察，适当地时候出来总结这是哪一类人。不论是势利小人还是淘金女，她又是带着一种说不上是慈悲同情的玩味，那有一种纯粹是“观察瘾”的感觉，不过原来不知道在哪儿看到的话，现在可能被我换了种说法：注意本身就意味着是一种“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