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亭:程朱理学夹缝的爱·美·自由

                     
                      文/击节而歌

   汤显祖的剧作《牡丹亭》刚一问世，就盛行一时，许许多多的人为之倾倒，甚至有明代才女、评论家俞二娘、冯小青等为之断肠而死（下回细八）。细细分析，《牡丹亭》原作的成功主要有三点原因：第一是中小学教育中听的耳朵长茧了的，反封建礼教，反程朱理学，反人性束缚，倡导个性解放、人性复苏的超前思想意识；二是超浪漫主义的创作手法；三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文辞曲词的瑰丽华美；
    
     而说起《牡丹亭》的思想，整整超前了几百年。远点说，《红楼梦》的个性解放、女性意识复苏的思想深受《牡丹亭》的影响。大点说，中国近代影响最深远的新文化运动——五四运动，倡导的就是《牡丹亭》反应的个性解放、反礼教，自由、平等这些主题。
 
     于自由、潇洒的我们这一代来说，“反封建礼教”这几个字在可以位列“中国人最逆反的十大词语”了。封建礼教在我们现在，像是已死的盗贼、画中的恶狼，无关任何痛痒，于明清两代，可是孙悟空头上的紧箍咒，料你再有通天的本事，有这个礼教往头顶上一箍，便像姹紫嫣红的牡丹花一般，还未即开，便萎谢了。你看杜丽娘刚一出场，便受着封建礼教的沉沉压抑。有两个小例子：可怜的丽娘长到16岁，从未曾出得家门一步，活活软禁了一十六年啊！！就是连近在咫尺的自家后花园，也从不曾得允踏入一步；再比如，除了女工，丽娘不能有任何的兴致和爱好，“长向花阴课女工”。绣花绣累了，便要歇息会儿，也要遭爹娘一番严厉训斥。
 
     这里受压抑的、要反抗的大山便是程朱理学。程朱理学的根本观点，便是“存天理”，“灭人欲”了。它强调人人应当成圣，唯独没有自己。强调了人要绝对服从社会规范，忽视了人作为个体的需要和精神追求，压抑了人的自然天性。统治者将宋明理学框定为正统的伦理纲常，并将之制定成一种叫做“礼”的规范，以约束朝政纲常，甚至约束老百姓尤其是士大夫的衣、食、住、行。这时的人，不是鲜活的，有思想，有精神追求，有自由，有爱的人，而是机械的、服从三纲五常的、不能有个性和欲望的“物”.
    
     三纲五常的密室严缝里，容不得爱，容不得美，更容不得自由。杜丽娘因梦生情，伤情而死，死而长情，终因情而生。寅恪先生曾评牡丹亭认为“情之最上者，世无其人。悬空设想，而甘为之死”。“一生儿爱好是天然”的丽娘因梦生情时，爱上的那个柳生，便已是她用爱、美、自由调和起来的人间幻象。“但使相思莫相负，牡丹亭上三生路”，一世的人，三生的情。汤显祖用生花的笔成就了这个幻象，也成就了人类永恒动人心魄的主题——爱·美·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