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WOMEN
家暴的事情,继而连三再一次再一次地爆出来了。
这次画面更吓人,大家讨论的气氛也更热烈。因为画面可怕,所以不管是单纯关注,还是猎奇,还是正义感较强,还是感同身受的人,都在说话了。
在中国,一个女性只要身在“家”中,对暴力的抵御值就是整个世界物种中最低等级的。施暴者拘留15天,罚款500元,似乎这正是对女性不婚不育不要建立亲密关系最大的警告。
于是一个女人在中国,一旦爱上一个男人,能保证自己幸福与否的只有一样东西:运气。因为没有法律的惩治,甚至在更多的地方,连舆论的谴责也没有。有两个词在我看来是对中国“家”文化的最好解释,也是对中国“大家长”恶的最好掩盖——一个是“清官难断家务事”,一个是“家丑不可外扬”。
于是,中国的妻子在这两句话里,获得了拳头、淤青、骨折、获得了肋骨断裂,尾椎骨粉碎,获得了普吉岛杀妻与冰箱藏尸。
而我想,一个女人之所以想要成为妻子,是为了追求家庭的幸福,是为了拥有相爱的温柔的伴侣,是为了可以获得做母亲的体验,是为了付出与收获爱和尊重,是为了一种自己向往的生活,不是挨打,不是。
而在中国的家庭中,一个妻子能够获得这些,居然只能全靠运气。
于是我们中间有人喊,开始对比:别的国家更惨!别的国家也有啊,为啥偏偏说自己的国家!中国不好你嫁给外国人啊!是的,我们开始对比,在垃圾堆里,我们中国的妻子,算是身份高贵。
当然,这种高贵也有天花板,那就是万万不能跟男人比,女人嘛,就是只能跟更差境遇的女人比。因为古来如此,且“现在好多了”。
于是我们阅读了很多书,我们想要看看女人在横向的世界和纵向的历史中,以什么样的姿势生活着。她们做什么,想什么,她们想做什么,她们坚持什么反对什么。
然而我们几乎找不到。中国的女性能留下只言片语的,只有“诗人”。李清照是家境好,苏小小李师师是有钱,有那些从男人手里赚来的钱,而能买得起笔墨纸砚,写得了诗。
此外,几乎都是男人像写一只花瓶,一株兰花一般写女人:女人穿什么,女人吃什么,女人戴什么,女人思君,女人扑粉,女人盘头,女人闺怨……
是的,我们被书写了,也从未被书写;
是的,我们出现在“历史”和“世界”上了,也从未出现。
伍尔夫说,在图书馆里翻阅典籍,全是男人;后来贵妇人学着写诗,是,不怎么样,受尽男人的嘲笑。
可那是真的写不过男人吗?
不是,是语言系统被男人使用太久了,我们的女性语言还在婴儿时期,如何与一个语言系统几乎到了青年的男性书面语较量呢?
于是我们跟着伍尔夫往后排书架走,这里出现了女人写的小说,写的小故事。是的,只言片语,问题很大。
再往后,我们有了勃朗特三姐妹,我们有了简奥斯汀,我们有了一些创造性地使用我们的语言写作的女人,我们可以看到一个女人的感情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人是如何嘶吼,如何恨的。
伍尔夫在一个虚构的框架下,在假设莎士比亚的“妹妹”这个假设下,伍尔夫终于可以自由发声。
女人只是在写作这一行备受压制吗?
我们为什么没有办法写作?
女人的时间都花在哪儿?
是谁让她们的声音这么细微?
是谁让她们的笔这么无力?
没有钱,没有闲。没有教育,之后没有工作。
家务的繁重加没有自己的钱,像寄生虫一样只能给丈夫“打工”一般地活着。
于是没有生活,不知道该如何书写世界。
我们经历了那么长的时间,一直这样,蝼蚁一般活着,情感与思想,从未被自己写出,甚至未被自己说出,我们就以为,女人没有。
没有脑子,没有感情,没有能力,没有智力。只会愚蠢地重复劳作,只配被奴役。
从沃尔夫的1929年到今天,她展望100年以后,每一个女人都有自己的钱,有自己的房间,有自己的时间,有自己想做的事,而且我们可以没有阻拦地做。
她在最后三页,一遍一遍地喊:再过一百年,再给我们一百年的时间。
2019 ,已经过了90年。远的不说,我们的世界是这样的。
我们依然沿用“剩女”和“女司机”的标签歧视;
我们依然有以女性为最终的门槛的招聘启示;
我们周围依然存在男性以“保护女性”为借口阻碍女性入行喜欢的职业;
男人们以“体力不同”为科学依据,告诉我们:你不行。
同时,他们借着科学依据,告诉我们:
你适合居家,
适合结婚生小孩,
适合喂奶做家务,
适合温柔的打扮,
适合黑长直,
适合淡妆,
适合大胸……
……
……
伍尔夫在《一间只属于自己的房间》里最让我惊醒的就是这一句:
我希望,一切“可能发生的事情”,可以尽快发生。尽快发生并不是要制造任何纷争,当然男性如果觉得如果让“一切发生”,自己目前享受的资源就会被瓜分,那你就真的自觉承认一直以来在享用男性的性别红利。
而我相信,真正想要做点什么,我们、你们、伍尔夫们,一切想要按自己的方式生活的女性,绝对不想挑起何人两性矛盾。
我们希望这个世界上的两个性别是和平的,和睦的,是相互帮助的,是能够一起好好生存下去的。
谁也不要压迫谁,谁也不要认为自己是“唯一享有这种权利”的一方。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不要再等一个一百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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