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为什么要写作?
究极原因,写作充实了我们的认知和我们的理解。
从古罗马时期到现在,无数的学者、诗人与智者都将写作提升到了非常崇高的位置。譬如心理学家斯金纳一生都在实践古罗马谚语Nulla dies sine linea(每天至少写作一行)。香港中文大学教授李连江对他的博士则要求他们写作六小时(不发表,就出局 2016, p. 136)。为什么那么重要,为人推崇至今呢?
究极原因,写作充实了我们的认知和我们的理解。
本文将从写作的两种类别,即表达性写作(expressive writing)和交互性写作(transactional writing)(心理学写作简明指南, 2018, p. 6)入手,分析两种不同的写作对于我们认知与理解提升的帮助。
表达性写作有助于我们的理解的方式
表达性写作(expressive writing)是通过写作理解自我的过程,这种过程往往是私人且连续的,它给予了作者对于其内在想法进一步深挖与整理的机会。
表达性写作中最具有诱惑力的回报在便是这种的机会。日本设计师佐藤可士和将这种过程比喻为信息的可视化的过程,并且将这一过程看作为他创作的基础与前提(佐藤可士和の超整理術, 2007)。沃拉斯则将这一过程复述为,“除非我看到自己说了算么,否则我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Wallas, 1926, p. 106)。
在表达性写作的过程中,作者将大脑中残存的各种碎片用逻辑与反思的方式重新组织在了一起。这一带有深入思考的过程给予了作者重新审查其思考的对象与思考的工具的机会。这种深入思考与整理的过程,便是其有助于理解与记忆的理由(Baddeley & Wilson, 2002)。
交互性写作有助于我们的理解的方式
交互性写作相较于表达性写作更正式,它往往与发表衔接在了一起。交互性写作的目的在于建立起作者与读者之间的关系,作者意图通过写作将他的观点传递给读者,而读者则希望通过阅读了解作者的观点,或者学一些新东西(心理学写作简明指南, 2018, p. 7)。正是由于这样的意图,作者必须使用兼顾严谨与有趣的表述方式,打动读者。
譬如费曼往往采用类比或举例的方式,将严格的物理学概念通过一些生活中的例子。数学家德利涅(Pierre Deligne)则通过举例子的方法,在同行进行学术演讲的过程中,“粗暴”地打断对方,证明其定理是错误后一战成明,成为交口相传的数学“天才”。
在上一节中,我们用心理学的理论论证了表达性写作有助于作者理解自我。而在这一节中,我们打算采用另一个学科的理论来证明交互性写作有助于作者提升自我的认知水平这一结论。
“足够多的眼睛,就可让所有问题浮现。”(Raymond, 1999),作为软件工程中代码审计的基础定理被人们广泛流传,由于Linux之父Linus Torvalds作为代码审计的巨擘,这句话也被直接称为Linus’s Law。
交流性写作对于作者的益处也是从此而来,由于作者自身的认知限制或知识水平的限制,对于他自己的观点,作者自己的认知往往是有缺陷的。而交流性写作恰恰提供了一个这样的平台,给予作者与他人分享观点的空间,并允许他人对作者的观点予以补充、驳斥或争辩。为了应对交流观点过程中可能出现的问题,作者便需要主动补充对应的知识,甚至修改自己的观点,进而提升了自己的认知水平与认知能力,即达到了Linus’s Law中所述的“让所有问题浮现”的目标。
我们再举一个例子,用以说明交流性写作有助于作者认知提升,最终提升了多数人乃至学科共同体的认知。大部分有过学术投稿经历的人都知道,同行评议是发表论文中痛苦而漫长的过程。同行评议有两大基础,一是作者存在盲点的,二是作者有能力克服这个盲点(不发表,就出局, 2016, p. 166)。匿名评审的工作就是找出作者的盲点,并且告诉作者如何将他的工作做地更功能好。瑞典生物学家帕博在发表尼安德特人基因组相关论文的过程中,匿名评审指出了实验中受污染的可能性以及实验中可能存在其他导致纳误错误的可能性,而要求他进一步对于实验予以改进并提高其可重复性。帕博欣然接受了同行评议的挑战,不仅让他的论文在结果上更稳健,也让他的试验方法有了更强的说服力。这显然提升了整个古生物学界的认知水平。(Pääbo, 2019)
结论
本文从表达性写作与交互性写作对于提升作者认知水平的效果与理由入手,说明了写作的重要性。写作的过程给给予了作者自身整理他思考的对象与思考的工具的机会,而发表(或交互性写作)的过程,则提供了作者一个广袤的平台,让他看到自身的不足,并克服这一弱点的机会。正如苏格拉底所言“未经审视的人生不值得过”,写作正提供了这一审视的机会与工具,让作者度过一个更充实,觉察更为深刻的一生。
参考文献
[1]. Baddeley, A., & Wilson, B. A. (2002). Prose recall and amnesia: Implications for the structure of working memory. Neuropsychologia, 40(10), 1737–1743. https://doi.org/10.1016/S0028-3932(01)00146-4
[2]. Pääbo, S. (2019). 尋找失落的基因組. Retrieved from https://books.google.co.jp/books?id=6c6kDwAAQBAJ
[3]. Raymond, E. (1999). The cathedral and the bazaar. Knowledge, Technology & Policy, 12(3), 23–49.
[4]. Wallas, G. (1926). The Art of Thought. Retrieved from https://books.google.co.jp/books?id=QO9aAAAAQAAJ
[5]. 不发表,就出局. (2016). Retrieved from https://books.google.co.jp/books?id=5Fn3swEACAAJ
[6]. 佐藤可士和の超整理術. (2007). Retrieved from https://books.google.co.jp/books?id=yfibDwAAQBAJ
[7]. 心理学写作简明指南. (2018). Retrieved from https://books.google.co.jp/books?id=7ccSxQEACAA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