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缪对于现世的意义
提到加缪,也就不得不想到萨特。想到这段长达十年而最终被历史的巨轮碾碎的伟大友谊。
1943年法国剧院上演的萨特的戏剧《苍蝇》是这段友情的伊始,也是这段友情的悲剧征兆。正如加缪调侃沉睡的萨特时所说:“你把你的座位摆向了历史(舞台)的方向!”
萨特是战争时期历史的旁观者,而加缪是全面而深入地经历时代的人。
在那个存在主义思想盛行的年代,《鼠疫》横空出世,“肯定荒谬和存在即反抗”的理念深入人心。然而加缪始终和存在主义保持着距离:肯定荒谬只是第一步,反抗才是荒谬所存在的意义,一种毫不张扬的,客观的,体面的反抗:荒谬只是起点,反抗才是归宿。
一如共产主义思想席卷战后的法国时,斯大林高光普照,萨特加入共产主义阵营,在历史的洪流面前,萨特选择追随,而自始至终都在反抗的加缪走到了对立面,这个人道主义者,忍受不了任何生命的牺牲的极端人道主义者,依旧在反抗。
这一次萨特给予了“残忍的”回应,长达二十多页对加缪以及他的新作《反叛者》的口诛笔伐使加缪遍体鳞伤。最终,加缪断绝了与萨特长达十年的友谊。
始于戏剧《苍蝇》的邂逅,终于政治信仰的背离,加缪与萨特背道而驰。某种程度上,加缪化身成为了“俄瑞斯忒斯”,离开了那座苍蝇肆虐的城市。
埃斯库罗斯的悲剧也是加缪和萨特友情的悲剧。
非暴力的政治和非政治的暴力殊途同归,在最大的程度上,加缪不愿摇摆于这两者之间,他所追求的人道主义是拒绝牺牲(哪怕是对立者的牺牲)的,而萨特相反,他并不排斥为了更好的未来而诉诸暴力的行为。
自始至终,加缪的任何一种反抗都令我动容。即使在那段几乎重演法国大革命的极端自由而导致无谓的屠杀的日子里,即将抵达尝错的彼岸之时,加缪也懂得迷途知返。
我一直无法停止思考,加缪的反抗究竟真正意味着什么?这些个身为“局外人”的默尔索,为抵抗荒谬而存在的里厄、塔鲁,推石上山的西西弗,甚至是那个还处于扮演着加缪的历史旁观者视角的萨特。加缪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罗伯特·泽拉塔斯基说对了:
加缪是一个为自己生命和为我们的生命写作的人,他将反抗的特性赋予我们。
在这个和平的年代里,我们并未陷入最终的绝望,即便如此,智性和正直的反抗也是终极意义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