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评《南京城市史》

据我在网上查的一些资料看，薛冰先生可说是一位研究南京城市的相当有地位的专家，这本《南京城市史》，“除了长时期的相关积累以外，断断续续地写了整整一年（《引言》）”，在薛先生的写作生涯中，“大约是写得最苦的一本书（《引言》）”，可见这位南京专家对这本书倾注的心力。慢工出细活，这本书也正像版权页的《内容提要》说的那样，“为读者提供了一轴较为完整、清晰的南京城市成长史图卷”。 通读本书最直观的感受，是薛先生翻检、引用文献非常丰富。据我在读这本书时所做的记录，在上篇的叙述中，也就是从远古到清代的历史跨度内，本书引用的历代书目超过一百部，涉及正史、方志、笔记、诗文、词赋、小说等各类，而且积极借鉴近现代人的研究成果。（引用的具体书目，见本文末尾附录）。下篇讲述红色中国以来的南京城建史，也是随处引录官方文件，可见薛先生对相应材料的烂熟于心。这样丰富的引用，为文章叙述的可信性就加上了一把牢靠的锁。在此基础上，薛先生又不时地提出自己的一些看法，虽然有些看法不一定就真的说服了我，但没有完全说服我的主要原因，是由于历史材料的缺乏，而不单是薛先生自己的问题。恰恰相反，在大家都可见的材料里，能提出一个又一个的观点，本身就不是一件易事。 举一个书里讨论的问题。明代南京城墙的兴建，在今天来看，仍是一件值得大书特书的事，目前还是我国正在申遗的“中国明清城墙”项目的牵头文物单位。然而南京明城墙的兴建，它的都城格局，尤其是十三座城门具体位置的设定原因，是一个至今仍众说纷纭的疑问。如果旅游时跟着导游走，大概他们会说是因为什么南京城的十三座城门，对应的是天空中的十三个星座，明城墙形态是天象“南斗”与“北斗”的聚合，是中国古代“相天察地”营造城垣的传统（我以前在中华门城堡某展览里看到放映的一部纪录片，就采用了这种说法）。但是薛先生在本书中对此类说法大不以为然，他经过自己的分析，认为城门位置的设定，主要是基于城防以及方便城内居民的日常出行。虽然薛先生的这个说法我不是绝对认同，但相较于什么“南斗”“北斗”，我还是更偏向于薛先生的结论。书内对于我们日常津津乐道的关于南京的什么“金陵王气”“龙蟠虎踞”等说法，也都予以批驳，认为这些都是东晋以后的附会。虽然这种批驳和后来的某些史料记录有所冲突，但对于我这个历来不信那些神神叨叨说法的人来讲，我表示赞同。 薛先生作为一名作家，文章的文笔也相当好，本书在叙述过程中，笔下常常流露出对南京的感情，我在阅读时有很深的体会。但是有时候可能正因为感情太深或者其他什么原因，容易忽视掉某些材料。比如书内对于太平天国建都天京一事，说是“一场千年不遇的空前浩劫”。在随后的叙述中，可以说都是在讲太平天国的各类恶劣行径，以至最后天京被清兵攻破后“全城几成一片瓦砾”的情形，在行文上也自然而然地会让读者认为主要责任在于太平天国，尤其后面还补了一句“第二年来南京代理两江总督的李鸿章慨叹：‘一座空城，四周荒田’，‘无屋、无人、无钱，管、葛居此亦当束手’”，更让人觉着是这样。但实际上，天京城破后，杀人如麻并放火焚烧南京城的行为，恰恰不是太平军做的，而是曾国藩所统领的湘军。这些记载，在亲历其事且是曾国藩幕僚的赵烈文《能静居日记》里有很明白的记载。 另外，本书名为《南京城市史》，我觉着从现代的角度来说，南京似乎应当指整个南京市，这其中不仅应当包括南京市区，也应当包括城郊以及下辖的各区。但本书谈到的地理范围，基本上局限于城区内，只是偶涉及栖霞、雨花、江宁，至于较远的溧水、高淳、浦口和六合，讲到的就更少了。而且，书内谈到的主题也多为城市建设方面，其他诸如各时期市民娱乐方式、吃喝拉撒等市民生活面，所谈则甚少。在历史跨度方面，清末迄今、尤其建国以来这短短一百年的叙述，和前面几千年相比，实在是详细太多。虽然可能材料越来越丰富是导致这个情况的主要原因，但如此“厚今薄古”，我觉着也太过了。 最后还想说一点。从《后记》看，本书在写作过程中，有政府部门（主要是南京市规划局）的人参与讨论并提过看法。但是从全书来看，有很多地方薛先生是直言不讳批评政府过去一些做法的，包括批评某些领导脑袋转不过来弯，甚至批评官商勾结破坏了南京的古城风貌。从这个角度讲，政府的“包容”，似乎做的还不错。当然，薛先生本人也是只对事而不对人。比如247页讲到1995年以后的老城区改造给市民带来忧虑、怨怒以至抵制，我在网上查了下当时的南京市长是王宏民。251页讲到2000年6月开始，制订了“在重大问题上把握正确”的《总体规划》，这个《规划》的组长是由市长担任的，而这个市长仍是王宏民。 最后的最后，摘录几句薛先生对现代化城市的理解： “现代城市交通网络究竟应该是怎样的模式，也许还没有人能说得清楚，因为国内至今尚没有成功的范例。但这一网络应该达到的目的十分明确，就是方便最广大的城市居民，就是让广大市民能够最方便、最快捷、最便宜地抵达出行目的地。（页295）” “这一网络万万不能以小汽车为中心。（页294）” “一个市民能够自由行走的城市，才算得上人性化的城市。（页261）”

附录：本书主要引用书目

编号 书名 作者 1 抱朴子 东晋 葛洪 2 北史 唐 李延寿 3 陈书 唐 姚思廉 4 城市的接管与社会改造 政府报告 5 城市发展史 美国 刘易斯·芒福德 6 城市分区计划初步规划 政府报告 7 城市印迹 南京市规划局 8 丹阳记 刘宋 山谦之 9 东城志略 清末 陈作霖 10 对南京拆城的感想 近代 徐悲鸿 11 凤麓小志 清末 陈作霖 12 高僧传 南梁 僧慧皎 13 洪武京城图志 明朝礼部 14 后汉书 刘宋 范晔 15 湖田疏 北宋 王安石 16 建国方略 近代 孙中山 17 建康兰陵六朝陵墓图考 近代 朱偰 18 建康实录 唐 许嵩 19 江南通志 清 乾隆年间 20 江宁府城图 法国 盖拉蒂 21 江宁县志 明 正德年间 22 金陵古迹图考 近代 朱偰 23 金陵古今图考 明 陈沂 24 金陵通纪 清末 陈作霖 25 晋书 唐 房玄龄 26 荆楚岁时记 南北朝 宗懔 27 景定建康志 南宋 周应合 28 旧唐书 五代 刘昫 29 客座赘语 明 顾起元 30 李秀成自述 太平天国 李秀成 31 梁书 唐 姚思廉 32 六朝都城 当代 卢海鸣 33 六朝故城图考 清 史学海 34 六朝事迹编类 南宋 张敦颐 35 龙江船厂志 明 李昭祥 36 明史 清 张廷玉 37 明史纪事本末 清 谷应泰 38 南朝佛寺志 清 孙文川 39 南畿志 明 嘉靖年间 40 南京城市规划志 政府报告 41 南京城镇建设综合开发志 政府报告 42 南京古迹 近代 朱偰 43 南京建置志 政府报告 44 南京明城墙的历史沿革研究 当代论文 45 南京明代城墙 当代 杨国庆 46 南京市城南区淮河整治计划的讨论 政府报告 47 南京市城南区秦淮河整治计划的讨论 南京建设局 48 南京市城市总体规划 政府报告 49 南京市都市计划大纲 政府报告 50 南京市整治秦淮河五年计划初步方案 政府报告 51 南京市政建设志 南京地方志编纂委员会 52 南京文物志 南京地方志编纂委员会 53 南京云锦史 徐仲杰 54 南齐书 南梁 萧子显 55 南史 唐 李延寿 56 南唐书 北宋 马令 57 南唐书 南宋 陆游 58 宁镇山脉地质 59 乾道建康志 南宋 史正志 60 儒林外史 清 吴敬梓 61 三才图会 明 王圻 62 三朝北盟会编 南宋 徐梦莘 63 三国演义 明 罗贯中 64 三国志 西晋 陈寿 65 十国春秋 清 吴任臣 66 石城山志 清 陈诒绂 67 实业计划 近代 孙中山 68 史记 西汉 司马迁 69 世说新语 刘宋 刘义庆 70 市政计划 政府报告 71 释名 东汉 刘熙 72 首都大计划 政府报告 73 首都分区规划草案 政府报告 74 首都干路定名图 政府报告 75 首都计划 政府报告 76 说文解字 东汉 许慎 77 宋书 南梁 沈约 78 隋书 唐 魏征 79 随园图记 清 袁枚 80 太平御览 北宋 李昉 81 同治上江两县志 82 魏书 北齐 魏收 83 吴都赋 晋 左思 84 吴录 晋 张勃 85 吴越春秋 东汉 赵晔 86 戊申再上孝宗皇帝书 南宋 陈亮 87 小说 梁 殷芸 88 新测南京城市详图 89 新镌海内奇观 明 万历年间 90 新唐书 北宋 欧阳修、宋祁 91 新五代史 北宋 欧阳修 92 续高僧传 唐 释道宣 93 续纂江宁府志 清 光绪年间 94 扬都赋 东晋 庾阐 95 艺文类聚 唐 欧阳询 96 舆地纪胜 南宋 王象之 97 越绝书 东汉 袁康 98 运渎桥道小志 清末 陈作霖 99 贼情汇纂 清 张德坚 100 战国策 西汉 刘向 101 肇域志 明 顾炎武 102 至正金陵新志 元 张铉 103 中国科学技术史 英国 李约瑟 104 中国人口史 当代 赵文林、谢淑君 105 钟南淮北区域志 清 陈诒绂 106 重刊江宁府志 清 嘉庆年间 107 资治通鉴 北宋 司马光

108诗 南北朝 江总 南还寻草市宅 109诗 唐 白居易 琵琶行 110诗 唐 崔颢 长干曲 111诗 唐 李白 长干行 112诗 唐 李益 长干行 113诗 唐 刘采春 望夫歌 114诗 唐 王建 江南三台 115诗 唐 张潮 长干行 116诗 唐 王勃 江宁吴少府宅饯宴序

117诗 日本人 大沼枕山 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