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高形式的人
颇有“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意思
跨文化传播有意思:不仅要了解自己,也要了解对方,而这两点做到皆不是易事;了解了自己,了解了对方,开始了中间的转换,更不是易事。我开始想要读这方面的书,难免也和自己的兴致相关。霍尔《超越文化》被认作经典,而这个标题着实有着独到的象征性,恰契合我的某种仪式感——我开始读。
总体而言,霍尔的《超越文化》涵盖了跨文化传播的许多话题,单独拎出来都可以进行深入研究成一本书。从高语境低语境等经典理论,到人体节律同步运动等更偏向人类学的内容,霍尔在这本书里却非点到即止,而是找准切口以较为口语的方式涵盖了自己较为著名的研究观点。
跨文化传播,在智识上、思维上更为受益的也许是传播者——这也是我最初对这个领域感兴趣的原因。一方面,跨文化领域的研究能够对本有的“我”进行挖掘,“人的进步以牺牲自己的延伸为代价,以压抑形形色色的人性而告终。从这一点出发,人的目标应该是去重新发现那个失落的、异化了的天然的自我”,这比起了解一个异域文化、了解异域人更具挑战性;另一方面,以此了解的外界文化、思维,通常能够对己方进行补充,从而达到一个人的更高形式。
通往此“更高形式”乃我一大志。生于长于高语境文化下,若语言、思维能力不至于低于常人,这算是一大优势。高语境文化是能够被转化为低语境文化的,“这类文化可能会被机械系统压垮,丧失其整体合一性的文化个性,成为低语境文化即那些高度个性化,人际关系疏远的、分割肢解的文化”(某种程度上,中国的高语境正在向这种趋势发展)。高语境文化通常出现在东方,而东方艺术、思维强烈依靠语言,的确也更难为西方人所解。
然而,生于高语境文化并非全然为益处,它让本土人也更难把握自己的文化脉络,难以形成对于本文化的概念、观点。这个阶段,研究异域文化是必要的(可以从语言学习开始)——为跨文化奠基,根据“首先要有机会研究与自己文化迥然不同的文化,然后才能使自己的文化潜隐的结构清晰可见”,这于掌握、思索自己本身的文化大有裨益。
此处可征引霍尔部份的迁移理论。“迁移物的重要特征是,它们能使我们能共享人类的才能”,而迁移物的共享需要依靠传播,依靠两种异质文化的交流。此时应当认识,“迁移系统中还有一个经常发生的功能障碍,其特征是,它们可以被迁移并应用于不恰当的情况”,这样的功能障碍,即为跨文化传播、交流中首要的问题。
这样的功能障碍,或称文化的屏障,是现实世界的构成之一。“这种筛选系统给世界提供了结构,保护着神经系统,使之免于信息过载”,如果需要以理性的姿态控制行为,这种意识是更加倾向于低语境的;而低语境要求的解码,使得获取这种意识会付出信息过载的代价,于是不得不向着更为稳定的高语境发展。
作为一个更高形式的人,应当能够在高语境、低语境两端进行活动。一方面,需要承担解释者、演绎者的身份,抵抗住信息过载的压力,能够将高语境文化转向低语境;另一方面,又要能够将低语境赋予意义,具备创造语境的能力。
这样的语境机制,能够帮助人自动校正讯息中扭曲或缺失的信息,却是文化无意识的一种表现,为“自我意识”的对立形式。然而自我意识和文化意识是不能分割的,就是说,没有一定的自我意识就不能超越无意识文化。
焉得之?类似于击碎自我的过程,这需要一个“分离”的过程——而人通常表现抗拒。生活中需要分离的东西太多,可能是一种家庭影响、可能是一种宗教,只有通过这种分离后进行再认同,才是真正做到“超越文化”的更高形式的人。颇有“知其不可为而为之” 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