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南读书会现场：沈奕斐的演讲记录

思南读书会第318期 如何理解性别差异？ 是《透过性别看社会》的新书发布会，发布会当天主办方请到了沈奕斐给现场读者进行了一场风趣精彩的演讲。

以下是我给思南读者札记所做的现场对谈记录，现整理供大家分享。非逐字稿给各位造成的理解混乱请指正。

在性别的话题下，人们常常会有一种思维定式，将生理性别与其社会行为划上等号，即我是男/女，我就一定会怎么做，或者，ta是男/女，ta就一定会怎么样。如果按照这样的思维方式，我们如何理解代际之间对性别行为理解的不同呢？如在70后眼里，男性应该以肌肉为美，而在00后眼里，中性气质的男性却更受欢迎。很明显，在不同时不同地的社会中，人们对性别的观念是在不断变化的。

再举个例子，在中国古代，真情总是出自男人之手，倾慕之情溢出笔墨，男女之间的爱情却只能在妖魔故事中获得一席之地，也就是说，男性之间的感情是受到重视。如今，年轻人都在嗑两位男性之间的感情，似乎男性之间的关系变味了许多。再一次，我们发现，不同时代对性别感情和关系的理解并不相同，如果再将这些变化归因为性别，似乎就并不妥当了。

作为一个妻子，为了与丈夫保持良好的关系，在某些事情上她们会选择让步，比如让自己更加美丽温柔，比如在矛盾之中选择顺从以避免冲突，她们的这些做法与她们真正的性格甚至不相符合，所以我们将这种基于性别的表演称为“性别再现”，即人们将人们对性别的想象表演出来。

进而我们提问，如果“再现”的过程使一个人非常不舒服，那么ta能不能选择拒绝再现呢？

实际上，社会对性别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在刻板印象下，女性的方向感并不好，如果在一段关系中，双方总会为方向的事情吵起来，并且无论结果如何都将原因归结为女性的方向感差，那么一旦当她为了两人的和睦放弃对方向的据理力争，久而久之，仅有的能力也会逐渐消退。这就是性别刻板印象的力量。

因此，性别表演与各自的生殖器特征并不直接相关。生活中，男女之间的差异常常基于三种情况：1、刻板印象，这一类差异建立在人们的观念之上，并没有统计依据做为支撑；2、生理差异，男女之间的确是有生理差异的，但在后工业时代下，生物学和心理学研究都在告诉我们，性别之间的先天差异并没有那么大；3、文化建构的差异，这种差异可以通过统计学测量出来。

我们常常会在数据的基础上做出不合逻辑的推论，例如男性多是领导者，就会认为男性更适合做领导者。这种推论叫做“格式化”，我们不仅将“大概率”格式化为某种性别的“所有人”，还将某种现象格式化为某种性别一定具备的特征。实际上，统计学数据显示，个体之间差异要远远高于男女之间的差异。

差异并不构成问题，但当差异与价值相挂钩，问题才会出现。如在远古时期，狩猎与采集都会为人类带来食物，两性间的劳动区别仅仅被称为分工，由于人们无法避孕，因此女性会不停地处于生育的状态之中，男性与女性的工作逐渐分割开来。当以物易物的外在交换给人们带来更多的发展空间，男性的工作开始获得社会价值，女性的家内事务变为无酬劳动，两性也因他们的工作开始产生地位上的区别。当人类进入后工业时代，工作不再基于男女生理上的差别，如体力，而是更需要人们的脑力劳动，因此，男女之间的工作区隔逐渐被打破，但是刻板印象仍然会随着前时代的惯性前进，谴责那些冲破了性别限定的人们。

解决性别社会差异的方法并不是一帆风顺的，从短期来看，实用性社会性别需要主导着我们的思考，如生理需求决定了女性应该休更长的产假，但从长期来看，长时间的产假只会不利于女性在市场上的竞争力，进而影响女性的社会地位，这时，社会性别战略利益显然更为重要。两性平等的过程，就是要在这两种利益之间找到平衡。

平等建立在三个前提之上：1、机会平等；2、结果平等、3、情景平等。对于性别问题来说，重要的是情景平等。就拿越来越多的女性不婚不育这件事来说，当社会对人们的评价常常是以工作成绩为唯一标准的前提下，女性只能选择抛下一切，在事业上公平地与男性竞争。如果将工作比喻为赛跑，最终成绩以工作成就为标准，那么在男女赛跑的过程中，穿高跟鞋、抱着孩子的女人必然跑不快。情景平等便意味着，如果一定要以工作为比赛内容，以业绩为比赛成绩，那么请先去掉所有阻碍女性公平竞争的情景，来一场公平的赛跑吧。

2019.9.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