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标是全员死亡
上周我们收到了《水母不会冻结》和《蓝玫瑰不会安眠》的样书。它们的作者市川忧人以获鲇川哲也奖而正式出道,可以说是近年来最受关注的推理新人。
生于1976年的市川老师在投稿参加第26届鲇川哲也奖时的简介非常朴素和简洁,“毕业于东京大学,在校时曾加入文学社团‘东京大学新月茶会’,现在是一名公司职员”。处女作《水母不会冻结》可以看作是他对自己一成不变生活的破格之作,是他对学生时代梦想的追寻。因此在这本小说中我们可以读到他破而后立的写作态度,虽然是致敬古典本格暴风雪山庄模式,但又不仅仅只是模仿《无人生还》那样简单。
半路出家的推理作者不在少数,像今年两度来沪的异邦骑士岛田庄司、好看到头掉的三津田信三老师还有推理印刷厂东野圭吾,同样生于70年代,近两年开始崭露头角的陈浩基老师最初也是老老实实上班的程序员。恭喜老师们转职成功!
在接下来的故事中处处可见物理方面的专业知识,就像把苹果枝嫁接在梨树上一样,市川老师无疑是非常出色的果园老农。但如果仅是故事背景创新也不会为他赢得这么多的赞赏,市川忧人在《水母》中的最大突破在于他跳出了“凶手必在山庄中”的套路,大胆地提出了一个新的设想,即“凶手有可能为不在场的人”。背后中刀、胸口中枪、身中巨毒、击打致死、身首异处,死因各不相同,但六人通过尸检证明全部为他杀而非自杀,传统暴风雪山庄模式的重点在于杀人的艺术表演过程,看凶手如何在有限的空间中达成全员死亡的目标。而在《水母》中既然在座的都已经死亡,常人又绝不可能独手攀爬逃出这座雪山,如果凶手在其中就不能形成杀人闭环,局面就变得像《武林外传》中吕秀才喊的“是谁杀了我,而我又杀了谁”。如果凶手不在其中的话那么他如何出现在这里?杀人后又怎样离开?这让谜题从开始就分为了两岔路,思考的体量也加倍。
市川忧人老师胆子奇大,《水母》采用了三线并行的叙事,以章节作为区分,分别是回溯到事件发生前的“水母船”,事件发生后进行推理的“地面”和作为凶手回忆的“幕间”。同样是以“暴风雪山庄”模式出道的绫辻行人在《十角馆事件》中也不敢提前将凶手单拎出来大篇幅描写他的故事,推理小说这样写无异于像是在进行某项有伤风化的奔跑行为,但是市川忧人又为它打造出了真正的“皇帝的新衣”,虽然看上去的确像是在有伤风化的奔跑,但实际上又另有一层诡计附着在上面,在读者以为故事已经结束的时候又杀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回马枪。
非典型性“暴风雪山庄”、岛田流的宏大诡计、潜伏到最后的(消音),在《水母不会冻结》中市川忧人用非常流畅的叙述方式将多个诡计融合到了一起,看一本等于看三本非常划算。作为侦探的玛利亚警官和助手九条涟之间也非常难得的产生了男女CP感(相处模式可参见《基本演绎法》)。到底有多好看,只有亲自读过才能够体会到啦。
附市川忧人第26届鲇川哲也奖获奖感言:
总觉得自己绕了很长的远路。
在过去的岁月中,我一直无法直面学生时代以来的梦想,只把被工作压榨之后所剩无几的时间,花费在创作从未期望能见光的故事上。
然而如今,在走完绕远的道路之后重读本作一一那原以为是徒劳无功的岁月的足迹,却似乎被刻在了作品的各个角落。或许也有抛开一切只朝着梦想前行的道路存在,但在那条路上创作出的故事应该会与本作完全不同。也就无法获得鲇川哲也奖这一荣誉了。
从今以后,我作为写作者的崭新人生将要开始。虽然或许会比之前走过的路更加昏暗艰险、蜿蜓曲折,但现在的我想要相信,在这条路上走出的每一步,都会通往新的地方。
最后请允许我对选择了拙作的评审委员老师们、对为我送上祝贺的人们,以及接下来将要阅读本作的各位,致以衷心的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