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加索:被诅咒的天才
巴黎是什么?巴黎就是毕加索。
从上世纪初,19岁的毕加索就崭露头角,彻底征服了艺术之都,成为巴黎最耀眼的新星。而这只是开始,巴黎只是毕加索的起点,这个来自西班牙的高贵的原始人在这里完成了对世界的征服。二战后,毕加索更是声望日隆,成为二十世纪最具有魔幻色彩的天才。
在有生之年,毕加索已经被布尔乔亚世界不断神化,他充斥众多情人的生活也成为魔幻,性爱,死亡的娱乐组合:传记作者杰米·萨巴兹表示“如果毕加索能够挽留时间,则所有的时钟将要停止摆动,时光就会消逝,日子就要结束。”;才子让.考克多则把毕加索比作希腊神话中的俄尔甫斯;西班牙老乡拉蒙·葛麦斯恭维“无论毕加索做什么,他都是真正在斗牛; 荣格则认定毕加索的创造与精神病患者的绘画存在联系……
毕加索这个词语已经成为一个隐喻。在围绕着毕加索有着形形色色的评论迷雾中,专业人士并不比显得大众高明,他们的评价亦游走于神化与暧昧两个极端。在媒体的推波助澜下,大众逐渐把毕加索视为观念宫殿中唯一的王。批评家乔治.贝松由此感叹“再没有比尝试去解释毕加索这个人更危险的了。他比佛陀或圣母玛利亚还有名,比群众更善变”。
尽管定义毕加索如此危险,也几乎成为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是从来不乏人舍身一试,比如,约翰伯格就毅然加入这个勇敢者的游戏。《毕加索的成败》一书,最早出版于1965年,彼时毕加索仍旧如日中天,但并妨碍伯格解构大师。本书从面世开始就争议不断,但是最终不仅成为评价毕加索的重要图书,亦成为艺术评论的经典。
对于绘画创作,毕加索最经典的评语是“一幅画是破坏的总和”,他本人一生创作轨迹亦是破坏者与创造者的合一,而伯格则认为毕加索是一个被油墨诅咒的画家。伯格回顾了毕加索的人生,线索甚至追踪童年,反思了毕加索的生平和创作,纵横于超现实主义、立体主义、蓝色时期、粉红时期的不同风格。伯格敏锐地感觉出毕加索内在浪漫主义的传统,而毕加索对于是从欧洲的封建主义来说,可谓“从天而降的不速之客”,唤起了人们那种十九世纪天才的怀旧的朦胧观念。所以,类似卢梭笔下“高贵的野蛮人”,毕加索闯进了眼花缭乱的文明社,并且征服了这个社会。
大众的喧嚣遮蔽了毕加索的本质,荣光与赞誉簇拥下的毕加索的本来面目已经变得日益模糊,被物化为一个时代天才的最后象征。但是,约翰伯格却不肯买账。他认为关于毕加索的现实在诗化与神化中一再被扭曲,毕加索的造神运动不过说明“从天才到超凡入圣的神化英雄之间不过数步之隔。”更深一步来看,毕加索在赢得财富与声明的同时,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比如颠沛流离,落落寡合,孤苦伶仃。因为抱定浪漫理想主义,毕加索与历史与环境都有所脱节,因此毕加索最大悲剧就在于,作为艺术家,尽管不断颠覆自我,他总是找不到题材,总是不得不向自己发问:我该画些什么?在晚期的绘画中不断出现的猴子形象,亦可看为画家无奈的自嘲与绝望。
毕加索一生名利双收,他注定成功,正如梵高注定失败一样,这是大时代的宿命。英国与法国双元革命的结果导致一个布尔乔亚社会的诞生,布尔乔亚的世界对于艺术家有种非理性的狂热。一方面艺术家脱离贵族阶级,被视为天才,另一方面艺术作品被彻底商品化,而艺术家也因此被物化,拥有艺术品被认为成功的标志,油画更是布尔乔亚的最爱,一个发迹的艺术家往往被追捧的如同国王,但因此也会被社会同化。
布尔乔亚的无知与庸俗在于,他们认定“要点不在艺术家做什么,而他做什么。” 对于理解大师,回归他的作品无疑是更为真实可靠的路径。月亮的明媚另一面总是充满阴翳,毕加索天才与挫败都如此激烈动人。伯格的论述虽然冷峻逼人,但是他对毕加索始终抱以敬意,甚至在对毕加索颠覆中始终也能够感到他对画家的悲悯。或许如伯格所言,毕加索真的是一个被油墨诅咒的画家。——但是对于西班牙人,诅咒甚至带有尊严的特质。毕竟毕加索之前,没有人能够被油墨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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