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迷会鉴书团】遏制毒瘤唯有付出流血的代价

毫无疑问，《七个会议》相较于《半泽直树》系列，虽同为职场小说，却展现出了不同的风貌。 在《半泽直树》系列中，身为主角的半泽不断被卷入银行与企业贷款的恶性事件中，虽说在《半泽直树2：逆流而上》的结尾，银行内部出于帮派稳定的考虑，不得不让半泽暂时离职，但总体上说，整个系列的前两部始终展现的是“打怪升级”的故事构架。 而《七个会议》则完全跳脱了这一模式，以企业业绩与信誉为切入点，借由七场因形式所需而召开的会议——营业部例会、螺丝六的内部会议、公司环境会议、财务核算会议、客服室联络会议、索尼克御前会议以及最终有关坂户等涉案人员的询问会议——为读者展现出了东京建电造假事件的始末。 从整部小说的结构上看，《七个会议》采用了类似于短篇连作的叙事模式，单看每一个短篇，皆可独立存在；合在一起，又能向读者展现整个事件的全貌。个人以为，这样设计的好处主要在以下两个方面。 其一，就每一个单独的故事而言，由于故事之间相对独立，所以在起承转合方面都比较完整，其中更是不乏明争暗斗，颇为精彩；同时作者巧妙地借由不同人物的视角切入造假事件，但在最终揭底之前又不涉及过深，使得造假事件犹如隐藏在字里行间的拼图碎片，迫使读者忍不住想要继续往下读，一探究竟。 其二，相比《半泽直树》所采用的单一线索或双线索模式，《七个会议》借由多视角的手法使得每一个出场人物的形象都尤为丰满。作者除了展现每个短篇主人公在面对问题时的所思所想所为外，还将他们的人生经历融入其中，使得读者能够清晰地了解到相应人物之所以会形成相应性格、作出相应决策的更深层次原因。而这无疑比《半泽直树》中单纯的人物黑化更为深入和透彻，也更容易引起读者的反思和共鸣。 事实上，池井户润在创作时非常尊重笔下角色的自主性，他坚持站在角色的角度思考，力求让角色做出符合其目标、特质、出于角色自身意愿的行动。而《七个会议》这部作品，无疑充分展现出了这一理念，读完全书后仔细回想不难发现，虽说从看似毫无作为的系长化身为正义使者的八角确实让人印象深刻，但是其余人物——为家族企业挣扎的逸郎，为证明自身价值的优衣，自作聪明的加茂田，为了业绩铤而走险的坂户等等，同样折射出了职场芸芸众生的某些特质，既像我们身边的某人，又像我们自身，或好或坏，都值得我们细细回味。 值得一提的是，池井户润非常重视自己作品内容的社会影响，相比同类作品无视女性在职场中的真实情形而有意强化其柔弱感，作者有意在自己的作品中展现出女性坚强的一面。诸如本作中为了在公司设置甜甜圈无人售卖处而努力的优衣，所展现的正是一种不愿拘泥于平淡无味的生活，努力寻找自我价值的过程。而与逸郎一起承担家业的妹妹奈奈子，理解爱人抉择的八角妻子，都展现出了女性自立、有主见、能够独当一面的积极形象。 与此同时，池井户润并没有为了树立鲜明的女性正面形象而有意向她们发放特殊通行证，优衣的甜甜圈事件足以说明想做成一件事有多困难。正如作者所倡导的，他希望在职场中拼搏的年轻人能够拥有独立思考的能力，不要被大众媒体操控自己的思想，也不要总是想依赖于别人的经验解决问题。不要惧怕失败，自己学着独立思考，尝试解决问题的过程，而这正是最宝贵的经验。 有读者觉得，本作第三篇结婚离职与整个造假事件联系不大，不过我倒不这么认为。事实上，甜甜圈事件所预示的，正是一种彻底的改变——这种改变需要触碰到公司陈腐的思想，需要遇到重重困难，但它也同时需要小人物的坚持和努力才能完成。倘若将优衣类比八角，将甜甜圈事件类比造假事件，便不难发现其中的共通之处，正是因为小人物的不断坚守和毅力，使得东京建电无论是从小的方面，还是从大的方面，都有了彻底的改观。个人以为，故事结尾八角和优衣相遇，谈及有关“坚守”这一话题，无疑正是在揭示这二者之间的联系。 最后需要谈的一点是关于池井户润所主张的“正义”，他始终相信正义最终可以胜利；相信人类可以凭借正义感和固有的善意，战胜自己的贪欲，战胜被人类自己制造出来的名为金钱的可怕怪物。我此前在《半泽直树2：逆流而上》的书评中分析过该系列作中的“正义”，但那是一种有前提条件的正义，那就是保全银行的面子，决不能向外公开。虽然半泽直树最终揭露了真相，相关人员也受到了处罚，但是最终的处理多为内部消化。 但是《七个会议》中的正义则落实得更为彻底，八角无疑在借由一己之力，将那些在金钱至上、尔虞我诈的环境中，大家都放弃了的、不再相信的道德和真理重新拾起，并将其实现给众人看的人。他并没有满足于将问题内部消化，也没有借助事件为自己的升迁牟利，他的初衷很简单，所以他的手段也简单粗暴——一再向上举报，直至在媒体曝光。而最终带来的，则是整个社会交通系统的安全保障，而这也恰恰是这份正义必须伸张的理由。 事实上很难评价半泽和八角谁做的更好，毕竟一个面对的是不能有任何丑闻的金融机构银行，一个面对的只是随时倒闭、波及范围狭隘的制造厂商；一个是需要继续往上爬的青年才干，一个是已经打了许多年酱油的中年职员。或许，以他们的立场和他们所面对的问题背景，他们所做出的一切努力都没有错，毕竟这才是真正的世界。 最后，还是要感谢推理月报以及99读书人给予的这次阅读机会，同时也期待着该池井户润的更多作品能借由99读书人这一平台翻译出版，以飨广大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