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泄底慎入】双线叙诡的创意不错,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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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无论是从本格推理角度还是从通俗文学角度来讲,都远远达不到优秀水平。
首先是核心的密室诡计。
最后反转的解答中,推理作家夕目貅推断,日馆的二层会转。因此,只要通过某种(不可验证的)方式,把二楼以咖啡室为中心逆时针旋转60度,再把受害人的尸体从窗户推出去即可完成密室。这个诡计的漏洞,就像楼上另外的豆友所指出的,在于房间窗户的位置。由本书“日月星谋杀案一”这一章中的平面简图,读者可知这是一个有室外中庭的环形建筑,且走廊位于内侧。同时,每个房间朝向建筑外侧的一面是没有窗户的,唯一的窗户是朝内面向中庭的。很明显,对于这样的的平面布局,各房间向中庭开窗是不可能的,因为每个房间和室外的中庭隔着走廊。
一开始我并没有认为这是一个大漏洞,但最后的反转解谜图示让我大跌眼镜——因为旋转过的二层并没有画出内走廊。所以,对于窗户与抛尸的唯一解释就是,凶手把尸体拖到走廊,再从走廊的窗户抛尸。这并不是不可以,但毕竟增加了凶手被别人抓现行的风险,同时也不能解释房间里是看不到外面问题,而这与两位推理作家的叙述相违背。我推测是作者根本没想到这一点。
除了窗户的漏洞,另一个问题是二层可旋转的民居究竟是个什么建筑结构?
且不论日馆在正常状态的是如何承托二层质量的,同时我们也忽略位于咖啡室的旋转轴具体藏在哪,我们就讨论一下旋转之后的二层是如何维持结构稳定的。由反转解谜章中的图16读者可知,旋转过后二楼的有约三分之二的面积都是悬空的。而且前面的章节中也指出,中庭直径有40米,即一段四十多米的弧形房间悬挑。而且建筑材料以抗拉性极差的石材为主,不太可能是3D打印的轻质聚合材料。即使是对建筑一无所知的门外汉,也应该意识到这种设计太过于天马行空了,更何况这位正在攻读机械系Phd的。我很难相信一个在小说中给出玻璃抗弯强度计算公式的作者居然会忽视这种现实因素。
和上述两个致命问题相比,日馆的建筑尺度问题已经基本上不能算作硬伤了。从40米直径的中庭来进行推算,每个房间的开间至少有11米了,而每个房间的面积怎么说也会有80平方米左右。这个面积放在国内一线城市,差不多是一套两居室公寓了。作为带卫浴的卧室套件来讲,也是太过奢侈甚至会导致感官上的不适了。
另外,“荒山野岭建大别墅”的有钱任性玩法在中国大陆的土地权属制度下是基本行不通的。这种房子盖出来基本就是违建。不过既然作者设计出了这种几乎可以让建筑师直接掀桌的化妆盒型房屋,他没考虑到中国大陆建筑规划法律法规也在情理之中。
因此我们可以知道,作者虽然在天文学知识上下了功夫做调查,但是他对于基本的建筑设计知识的了解几近为零。他对于岛田庄司的《斜屋犯罪》和绫辻行人的馆系列的热爱和欣赏显而易见,但本书中却没体现出可以与前辈作品中的精巧设计相抗衡的诡计。
除此之外让我困惑的另外一个问题是作者的文笔。
虽说对于本格推理作品,文学性的要求应该相对宽松,但是本书字里行间透露出的写作技巧缺乏着实让人不适。转述内容远多于对话,环境和人物动作描写太口语化,而为数不多的对话也不太符合汉语口语的习惯。和不成熟的文风相比,本书的结构更是堪称车祸现场:陆宇和女佣小姐看对眼了就开始旁若无人地上演尴尬偶像剧;侦探陈默思消失数个小时突然出现就开始解谜;一个环形建筑毫无铺垫就会旋转了!整体上的阅读体验甚至不及外文翻译作品。阅读中我一边计算着动词+“一下”的用法,一边思索着到底是怎样不负责任的“责任”编辑才会让这样的文字未经修改直接出版。而最奇怪的事情是,我在版权页(kindle版)并没有发现责任编辑的署名。
当然,我并不是说本书一无是处。至少建筑的一层和二层同时有两拨人集体被困却毫不知情这一设计还是挺有趣的。而且在乌拉诺斯的叙述中,他回忆起的冥王星被投票踢出太阳系行星之列一事是在约十年前,而这个让人印象深刻的重大事件事实上发生于2006年8月的。因此,这一句话可以说是对叙述性诡计的巧妙伏笔。
总之,作为与作者同辈的推理小说爱好者,我也认为不应该对这位青年作家太过苛刻。毕竟当代本格推理地整体水平风光不再,岛田庄司和有栖川有栖的文笔也没有多出色,京极、西泽和绫辻几位老师也经常不负责任地以幻觉和精神病解释真相。虽然我在这里批评作者,我也只是个从没动笔创作过自己作品的业余爱好者。我做出如上评论的理由是希望作者能够意识到自己的不足,在未来的数十年中创作出更好的中文推理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