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的桌子》:幻想的奥朗兹号与那被遗忘的重量
作者:须尽欢,文章来源:知乎
二十几岁时的我们,一心忙着成为别人。——《猫的桌子》
偶然的机会,拿到《猫的桌子》,仿佛乘着时光机,穿梭到了曾经生活的大院。有弯转的道路,有潮湿的青苔,有斑驳的墙,有笔直的路灯,还有狭窄的小巷。
我的童年,是否也有过那艘奥朗兹号般的起航?
当合上书的那一刻,那些以为已经尘封的记忆又回来了。儿时的玩伴现在已经完全联络不上,如果以后写本回忆集,是否也要在开篇目录前写上“献给……”
迈克尔·翁达杰,加拿大小说诗人,著有《英国病人》,《战时灯火》,广受好评。今天说说他的另一部小说《猫的桌子》。
在船上,他坐在被称为“猫的桌子”的餐桌上——最没地位的人坐的一桌。他开始认识和了解桌上各有故事的乘客,以及两个年龄相仿的好友——拉马丁和卡西乌斯。
迈克尔最开始并没有完全把心交出去,用他的话说,他攥在右手里的东西从来不泄露给左手。但最后,11岁的他终究和他们建立了影响一生的友谊,即便很久很久以后,当电话那头一声“八哥”的称呼响起,他便想到了那时曾经。
如果要说象征的含义,拉马丁和卡西乌斯代表着儿时一起相伴的伙伴。拉马丁保守文静,卡西乌斯张扬高傲,每个人童年玩伴的身上都有他们的影子。
书里有这样一句话
“除了弗拉维娅·普林斯和艾米丽外,我孑然一身的事实,本身即是一场冒险”。
如果把前面半句去掉,这句话有孤独的味道,也有乐观的感受。但也正是因为前面一句话,让年幼的迈克尔有他可以全身心去冒险的勇气。
普林斯和迈克尔的舅舅相识,答应会照顾他,但是因为在头等舱,和迈克尔的猫桌差距巨大,因此不能时时照看。其实也正是这样的机会,既让迈克尔有自己的冒险,感受那一点11岁独有的小孤独,又能有一个托底的背景,告诉自己不用怕。
如前面所说,迈克尔他并不孤单。普林斯的形象是那种不需要时刻出现,但当剧情需要她必然要出来衔接的角色。而艾米丽则是迈克尔的指路明灯。本文开篇说道的“忙成别人的样子”便是指她。在他那时候的世界里,所有对于成年人世界的了解大多是通过艾米丽,他一直把她的判断当作做人的准则。
有了普林斯在暗,艾米丽在明,没有“任何负担”和“家庭牵挂”的迈克尔开始了他的“独自”之旅。
三个男孩在船上开始了一场又一场的冒险,他们约定每天做一件被禁止的事,例如协助某位头等舱成员“偷窃”,调查船上神秘“囚犯”的惊天秘密等等。这二十一天的海上航行,他们发现了许多好玩的真相,也闯下不少大祸。
他与桌上形形色色、各有故事的陌生人相识:有一位温和的植物学家,一位在北部康提开店的裁缝古纳塞克拉先生,说自己“走下坡路”的钢琴家马萨帕先生、退了休的拆船工奈维尔先生,还有养白鸽的拉斯凯蒂小姐,她是船上唯一让他幻象另一种人生脱离自我的人……
如书中迈克尔所发现的:
“有趣而重大的事多发生在暗处,发生在无权无势的地方。”
迈克尔和其他两个男孩在船上了展开一场又一场的冒险,他们如野孩子一般自由自在,像被释放的水银一样横冲直撞。他们约定每天至少干一件被禁止的事。为了欣赏“灾难”,他们偷偷在暴风雨来临时把自己绑在轮船甲板上;他们偷运一条小狗上船,却不料咬死了一位被僧侣诅咒的富豪;因为身体灵活,迈克尔被挑选并参与了协助一位头等舱绅士偷窃……
“在奥朗兹号上,有机会逃离一切陈规。在这个看似梦幻般的世界里,我脱胎换骨。”
迈克尔从儿童的视角探索周围成年人的世界,接受了各种各样的人带给他的教育。他同样不断跳出记忆,来到现在,审视当时的自己和当时的关系。如同电影里用倒叙结合插叙的手法在描述曾经的故事,像极了《少年派的奇幻旅行》的表现手法,又像是《彼得潘》里给孩子营造的梦境。
翁达杰说,这部小说虽然有时使用了回忆录和自传的笔法及地点,可它是虚构的——从船长、船员、船上的全体乘客到叙述者本人皆然。
所以,这一切会不会仅仅是个梦,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旅行,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船,从来没有那些人物呢?这一切的经历,只是从猫桌起航,那伙伴间的友谊,那青春的爱情,那船上往来的熙熙攘攘,那渴望将自己卷入大海怀抱的浪花,那珍贵的有情,认识跟中各样的人,有那不羁的冒险,想到将“友谊”与“深情”交付给远离她的玛茜,想到两朵紫罗兰,想到艾米丽的梦,想到他自己破碎的心。
他回忆的不再是那幻象中装潢画里的奥朗兹号,而是某种更自给自足、更赤裸裸的东西。
正如翁达杰在文中所回忆的,
“有些事要经过一生才显示出它们造成的伤害和影响。现在我明白自己和玛茜结婚是为了贴近一个童年时让我感到安全,并——我发现——已然是我企盼的群体。”
我又反复翻阅书里的蛛丝马迹,渴望找到迈克尔这趟如他所述幻想远行的动机,那个他和玛茜结婚也不过找到更加安全环境的动机,那个无论他飞往何处都会被这童年奥朗兹号所影响改变的原因。
书中对于父母的描写少之又少,在这个幻象架空的环境内,他似乎已经忘记了被自己掩埋的那段记忆:
“我的父母在放弃他们的婚姻时,并没有真正承认过,或解释过,但也没有隐瞒。”
他又说,
“因此,父母的离异让我蒙受了多少苦,我不确定。我也记不起它的重量。”
是啊,他记不起来了。他给自己创造出了拉马丁和卡西乌斯,想象着自己或许也保守文静,也有可能张扬调皮,但逝去的就是逝去的,那份不再记起的“重量”便轻轻的埋藏在这故事里,在这奥朗兹号上。
一如最开头他说他的母亲并不知道他抵达的确切时间,之后另起一段,“但愿她会在那儿。”
当我们选择离开家乡,背着行囊,
这段回忆与故事便注定会一直在我们的血液里流淌,
曾经的自己,曾经的经历,曾经的幻想,是否会遗忘,
忘不了那时年少,忘不了独自起航。
那逝去的,终将对我们的现在产生影响,
即便你已忘记了它原本应有的重量。
那经历过的,一定会烙印在我们的心房,
随着扬帆起航,这些记忆碎片,带给我成长,
是人生的缩影,亦能感悟全部人生的漫长,
在那片海里,在那轮渡之中,在那猫桌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