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余的专业”与“专业的业余”
谢泳先生名闻于国内人文学界,其原因一是学历低(仅师专毕业!),二是产量高(发表的文章特多!)。 据网上介绍,谢先生生于1961年,山西榆次人,1983年毕业于晋中师专英语系,留校任学报编辑,两年后调山西省作家协会《批评家》杂志社,又转山西省作家协会理论研究室工作。后为《黄河》杂志副编审。现为厦门大学教授。 从这履历上看,谢先生从师专毕业后就是一个以文字为生的人。从当编辑开始,他也自己发表大量文章赚稿费了。所以百度百科上介绍他的职业是作家。 可奇怪的是,他自己好象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靠文字吃饭的文人。 谢先生自己是这样说的:“我比较羡慕业余的专业,不用靠那个东西吃饭,但又有专业品质,这种感觉很不错。学术,如果不是发自内心的兴趣,其实是一件很苦的事。我自己感觉比较幸福的就是从来不在专业内,以业余为荣,所以不苦,因为没有人以专业来要求你,但自己其实是按专业标准来做的,所以一切都发自内心。四十岁以后,我绝对不做自己不感兴趣的事。”(参见《靠不住的历史(杂书过眼录二集)》“我有一本<华英字典集成>”一文) 又说:“学者读书不能太专门,专门是职业,不专门才是趣味。专业是有硬性要求的,常常很苦;业余是轻松的,所以快乐。业余的专业是最理想的境界。”(参见上书卷首的“关于陈宝箴的一条史料”一文) 豆瓣上有评论者认为,“业余的专业”是谢泳反复提到的词语,也可以看作作者的夫子自道。在他进入厦门大学之后,也就进入了所谓的“专业内”,他的这种“业余的专业”态度是否有所改变呢?从他的新书《靠不住的历史:杂书过眼录二集》来看,这种态度大致延续了下来。 个人纳闷的是,即使他在没有进入厦门大学以前,就已经是杂志编辑,也进过理论研究室,自己也写过大量文章发表赚取稿费,那时就以文为生了,怎么说是业余呢?
作家一边自己写作,一边自己办杂志当编辑的,也不在少数,我记得著名的巴金先生就是。你写了文章,发表了,关键的是你还拿了稿费,你不要对读者负责吗?如果你不以此谋利,你说你是业余的,别人当然也无话可说。毕竟是业余的嘛!
谁都知道,文学杂志社、省作协理论研究室都是国朝正儿八经的体制内的单位,社会上不知有多少怀有作家梦的文艺青年梦想在上面发表自己的习作啊!谢先生当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发文章自然比处于体制外和圈子外的人特别容易些。
一个在文学或文史杂志社当编辑的,发文史方面的文章自称是业余的,也算是天下奇闻了!你发经济学的文章,你说你是业余的,那还差不多!你能说教授只管教学生,发文章是业余的?目前编辑大概是只管给别人作嫁衣裳的?不知有没有发文章的硬性要求? 不用靠那个吃饭,却有专业品质,那确实是“业余的专业”。例如这样的人:职业是开出租车,在豆瓣上写书评(没有稿费的!)达到专业水平。我想豆瓣上这样不以文为生的普通工人农民和政界商界实业界金融界人士,以读书为乐的应该不少吧!至于有没有达到“业余的专业”水平,只要他自己不这样自称,又何必苛求人家呢! 可历史上确实是有这样的人的! 西方哲学的老祖宗苏格拉底就是这样的人,他教学生是从不收费的,那个年代也没有人会想起写文章,更没有发表的事,自然更没有稿费一说,所以他一生过着俭朴的生活。 不过,中国文化的老祖宗孔子是要收学费的。但是,我们的老夫子可没自称“业余的专业”! 在西方哲学史上,这样的人最有名的要算斯宾诺莎。他本为犹太人,犹太教会以其背叛教义,24岁时被驱逐出境,后卜居海牙,过着艰苦的生活。他最后搬出犹太人居住区,以磨镜片为生,同时业余进行哲学研究和写作。斯宾诺莎此后一直过着隐居的生活。1673年勃兰登堡选帝侯曾邀请他到海德堡大学担任哲学教授,条件是不可涉及宗教,不过被斯宾诺莎婉言谢绝了。不幸的是,他在45岁时因肺痨去世。 可斯宾诺莎现在被公认为近代西方哲学史上三大理性主义者之一,与笛卡尔和莱布尼茨齐名。他身后留下的主要著作《笛卡尔哲学原理》、《神学政治论》、《伦理学》、《知性改进论》等,都已经成了西方哲学的经典。 不过,我们的谢泳先生现在已经成了国内著名的厦门大学人文学院的教授了。 你不是大学教授吗?你不靠专业吃饭?即使你靠当编辑挣稿费吃饭不也就是靠专业吃饭吗?一个大学教授写文章出书怎么能自称“业余的专业”呢?写文章出书难道本身不是大学教授的专业吗? “业余的专业”,在现代社会职业高度专业化的时代大背景下,不管怎么说,总还是要比“专业的专业”低一个档次吧!?象斯宾诺莎这样的人历史上毕竟属凤毛麟角。
真要达到“业余的专业”,必然以物质生活的艰辛为代价!如果一个人每天为养家糊口操劳,还有时间和精力做学问吗?
目前在世的,真正达到了“业余的专业”水平的,是俄罗斯的一位传奇的数学家,名叫格里高利·佩雷尔曼。他破解了数学界的七大数学猜想之一的“庞加莱猜想”,却拒绝接受上百万美元的奖金。他从不在正规的学术期刊上发表论文,而是把数学证明的论文公开在了网上。他也拒绝接受号称数学诺贝尔奖的“菲尔兹奖”。据说目前他守着老娘,靠她微薄的小学教师的退休金,过着隐居的生活。 但是,一个堂堂的大学教授,难道不应该以“专业的专业”来要求自己吗?怎么反而以“业余的专业”来要求自己为荣呢? 这样的人,以鄙人之见,恐怕并不是自我标榜的“业余的专业”,相反地很有可能只不过是“专业的业余”!所谓“专业的业余”,就是虽然靠写文章出书吃饭,而实际水平却只达到业余的程度,或者仅仅以业余来要求自己。 怪不得谢先生近年来受到了越来越多的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