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与诗歌

提起中国古画，脑海里最先浮现的就是山，山下有溪，水上有桥，一座草堂隐在雾霭里。三两人点缀在画中，或樵夫背柴下山，或老翁独坐在一叶孤舟，或两人在松下对饮。山水构成了中国人对诗意的一切想象，而诗人往往最向往的就是到有山有水的地方去。

在比尔的这本书里，可以发现诗人和诗歌主题的一些共通之处：譬如都视陶渊明为自己的偶像，都在选择出仕与隐居之时无比纠结，亦或在失去家人和送别朋友时泪水沾襟，在遭到流放和不公时扼腕叹息。他们的这些烦恼和向往，其实与今人别无二致，所以纵然几千年后读起来，我们依然能够感同身受。现如今，我们可以找到很多排解压力和痛苦的渠道，洗个热水澡、半小时瑜伽，做顿饭、跑跑步，或是拿起手机与远在天边的朋友视频聊天。我们不必纠结于内心平静与外在环境的必然联系了，心远无需地自偏，皎然和尚说：“隐心不隐迹，却欲住人寰。欠树移春树，无山看画山。居喧我未错，真意在人间。”真山水，和心中的山水，是一样的。

我们今人已不再需要去山水之中找灵感了，但山水却依然在，就在我们的心中，尤其是在读到古诗的时候。贾岛有诗云：松下问童子，言诗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我看到最精妙的一篇赏析说：诗中的童子代表意识心，师父象征真我或高层自我，而山代表意识结构，云是一切妄想、烦恼、执着，我们的真我、佛性就隐藏在巨大、复杂的意识结构中，被妄想执着遮蔽住了。就像童子无法了解师父的深邃广大，我们如果一味的低头在柴米油盐中，必然会终日被烦恼缠身，只有偶尔抬起头，把迷失的生活逐步自觉主动地转变为觉悟的生活，我们才能真正活的像师父一样轻松。这也就是净慧法师所讲的“生活禅”的奥义吧。

应该感谢这样一个外国老头，不远万里来到中国替我们向伟大的诗人们致敬（还有黑麦威士忌），不惜把小腿都摔骨折了。从禅的行囊，到这本寻人不遇，我依然觉得属于近年来读过的游记中，不可多得的好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