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神话背叛神性

在美国众神中，尼尔盖曼把神祇描述成人类头脑里千万个不同的面目。他们的变化与塑造终究是为了满足我们的需求。于是，北欧神话的碎片被流行文化捡起时，洛基的面貌也被千方百计地诠释。

《洛基启示录》大约是作者的半个自我娱乐。但私以为，它包含了人性对神性，或说自然性的反叛。

当书中的洛基叛离了混沌，即那种没有情感的绝对力量，神族的情感无时无刻不——按照他的说法——腐化着他。虽然他重视并维护着自己仅存的“自然性”，甚至试图凭借人性的欲念本身去净化人性，但“回归”对他而言从来就是一个遥远的幻梦。随着他与神族有越来越多的相似之处，他厌恶这些特质，却又利用这些特质，甚至，偶尔对它们流露出一丝慨叹与珍视。

尽管他鄙夷神族的庸常和狭隘，蔑视众生低等的血统与力量，试图以他不被道德所束缚的智力和手段凌驾于他们之上，但他又需要诸神和人类的认同和追捧。他和奥丁都没能摆脱命运的谎言，其结局仍旧是在绝对力量的冲突与重构中沉沦，北欧神话的悲剧色彩始终如影随形。

有些人会被书中纷繁的怨言所冒犯，但对我而言，这个矛盾体的洛基，由神到人的洛基，最终作为失败者蜷缩着不甘的洛基，流露出北欧多神系叙事中珍贵的光芒。在一千多年前的严冬里，我们创造出的所有狂暴神灵，其实都是对我们自己的放大和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