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就毁灭它

总是在快下班的时候，忍不住开始要写。刚才仔细翻翻自己点了“读过”的书目，版本不对的一一删掉。版本也是很重要的，最起码译者要一致。我不太看国内的小说，社科的也一样，基本上不看国内人写的东西，不是偏废，不喜欢罢了，他们说的都是我不在乎不关心的。除了有些爱关心时政的学者们，他们的说法我也有些关心，但不必买，瞧瞧网上的文章就够了，再说这样的文章对我来说与国资委的文件也差不多，虽然值得揣摩其微言大义，却没必要认真记在心里。这不是书评，只是随便写写，仿佛有个主题，其实只是自言自语。“自言自语”这个词是在课文讲人种不好葫芦的那一篇学的，为什么种不好却忘了。

M.D有篇小说似乎叫做《毁灭，她说》，但我没看过。她喜欢毁灭、痛苦、折磨、矛盾、死亡、杀害……《副领事》里她让一个痛苦的人在越南，爱上不该爱的女人，让他整夜号叫，开枪杀人，自杀。《黑夜号轮船》里她让两个人半夜通电话，前言不搭后语，主题又是重复，疾病、死亡、性……无非这些，在M.D的世界里，到处都是不该发生的爱情故事。

在M.D的小说里，爱情是不该发生的，生存是不值得赞成的，一切都毫无意义，一切对她都意味着痛苦。但她却活到七十岁，有一个英俊的年轻男友，诺弗列的窗前永远是紫色花，跳舞。写作，就是要找到很好的节奏。她得意，跳舞跳得很好呢。她恶狠狠地对爱慕她追求她的人说：会背M.D的小说的男孩，到处都是！那时她起码都六十了。

她一生下来就老了。所以，那个站在印度支那船上的女孩，如果她曾经存在的话，如果那曾经是M.D的话，应该是年轻过的，有过一些幻想，有过美好的感觉，但M.D不会承认，她命定自己十五岁就要一脸死亡气息。否则，她就不能接受，她不能接受自己的生活。所以，就毁灭它。

她洞悉了生活的全部黑暗，她不想生活。“她死于既是一个男人的俘虏，又爱上他的怪圈。”既是一个男人的俘虏、又爱上他——这其实就是人们通常接受的爱情呀，但她不能接受。她就是不能接受，没有说过为什么，可能也没有为什么。有的人能接受，有的人不能。她钻进这牛角尖，不得解脱，花了一辈子，从各种可能性来观察、记录爱情，她想获得的是一种不同凡响的爱情，但她不知道。她以为爱情不应该是她经验的那样，可偏偏她到死遇到的都是那样。

她的这点固执，成了她主要的特点，成了她全部生活的核心。她自己不知道，虽然她常常洞悉别人的秘密，小说最后中国情人电话里说一直到死都爱着她，她写到这里就完了，其实还是没搞明白自己。她搞不明白，但她一直没停手，一直在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