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地方,门前白云山河,窗外草木星空
有一个地方,门前白云山河,窗外草木星空
相比于山下的人心惶惶,终南山上的生活,一如既往的平静祥和。二冬搬到这里,已经第七年了。
2015年初,一篇《2014年借山而居》的帖子在微信朋友圈刷屏了,一天之间阅读量突破了10万,而后迅速被各大自媒体转载。
这篇帖子的主人公,毕业于西安美术学院油画系,却在2013年的时候,花4000元在终南山租下一座使用权20年的小院,从此过着喂鸡养狗,写诗画画,种地晒太阳的诗意生活。
他就是二冬。从他2013年底搬到终南山上,今年已经是第七年了,这七年来,他不光没有离开这座山居小院,还跟村民们交上了朋友,如果有事需要回老家住上几天,就会特别想念山上的生活。
山上的生活清贫,却安静满足。第一年上山的时候,房子破旧,也没有菜园,每次都要来回几个小时去山下集市背粮食。为了把自己喂饱,二冬在小院里开辟了一片菜园子,学着记忆里奶奶和妈妈的样子在地里除草、播种、浇水,现在他种的西红柿和黄瓜,已经能从5、6月一直吃到11月,后面还有萝卜白菜葱姜蒜、香菜菠菜大青菜轮着接班,这片菜地,好不热闹。
小院里的生活渐渐丰富,二冬每天睡到自然醒,吃的是自己菜地里种的新鲜瓜果,喝的是山里最干净的泉水,闲来无事,写写字,画个画儿,喂喂家里的鸡狗鹅,一天的时光,只恨太短。
山里的景儿是最美的,春天的风、夏季的雨,秋夜的月,冬日的雪,平时忽略的景物反而因为在山上,更能细细品味其中的美好。
二冬一个人住在山上,但也有自己的公号和微博,时不时会在上面分享自己的山居生活。后台总有人问二冬,你在山上干什么呢?靠什么生活?以后结婚成家怎么办?问的人多了,二冬干脆又写了本书,来回答他在山上的生活点滴,以及分享山居生活的初衷和感悟。书名简单直白,就叫《山居七年》。
邻居永琴是位高人
在山上住的时间长了,二冬跟村里的人也渐渐熟悉了起来。其中,永琴跟二冬的来往最为密切。在《山居七年》中,二冬把他和永琴的故事记录了下来,这也是他第一次用长篇幅介绍自己在山里遇见的那些人事。
永琴是二冬的邻居,一个大约60多岁的老太太,独自一人住在山上的老房子里。说大约,是因为没有人知道永琴的年龄,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每次问她,她都笑眯眯地告诉你:五十!
穷山恶水出刁民,村里人看到永琴一个寡妇孤苦伶仃,不但不同情永琴,还经常欺负她,在生理和心理上,永琴都是这个村里最底层的存在。狗仗人势说的一点都没错,永琴养的黑狗,也是村里狗群中任狗欺负的那只。
二冬来山里之后,机缘巧合和永琴做了邻居,看她可怜,经常接济她,给点粮食和零花钱什么的。但永琴从不觉得自己可怜,可能在她的世界观里,没有可怜的概念,她的记忆像金鱼一样,只有七秒,别人欺负她,她转头就忘了,村里要是谁家开工盖房子耕地,永琴绝对是第一个冲在前头,干活比谁都卖力。其实村里谁家也没有欺负过她呢,即使永琴古道热肠地上赶着帮忙,主人家不光没有一句感谢,反而还和大家一起笑话她。二冬看不下去,跟永琴说以后别去了,永琴说乡里乡党,不帮忙,不好看!
有的人会觉得永琴是不是智力障碍。但跟永琴相处久了,会发现其实她挺正常的,只是一直生长在狭隘单一的环境里,又没有受过教育,所以感受不到那些潜在的社会规则对人的束缚,在某种程度上,永琴是最接近孩童的人,真挚单纯,不会隐藏,喜怒哀乐都溢于言表。
永琴活得通透而自由,不积郁,不记恨,不为遥不可及的未来而发愁,在她身上,我们可以学的还有很多。
据说终南山里有很多来隐世修行的人,穿长袍戴斗笠,每天画符布道,甚至已经有了专门的商业机构来培养隐士赚钱,这些其实都是用猎奇的心理来骗钱,用二冬的话说,就是装神弄鬼,故弄玄虚。
真正的道,也许可以从永琴身上看到,温饱有度,活在当下,是最接近道的境界了吧?
人生就是要有很多无聊的时间,才能去思考那些最重要的问题
因为借山而居爆火之后,有很多媒体来采访二冬,曾有媒体问他:“隐居后,你会鄙视那些依然居住在城市中的人吗?”
在二冬看来,生活方式只是一种选择,有人就是喜欢高楼大厦、车水马龙,而他就喜欢清净、喜欢自然、喜欢享受孤独。
他选择一个人到山上来住,是因为发现一个人的生活实在太过美好,如果在山下的城市中,每天上班下班、外卖地铁,他根本没有时间享受生活本身的美好,就像许绰云老师说的:现在的人,只是活着的机器人,不是思考者。
一个人在山上养鹅养狗,吃饭睡觉,就有意义了吗?就能成为思考者了吗?
也许有些人看到的只是吃饭睡觉,二冬看到的却是另一番天地。
因为住在山上,种菜就是必须掌握的技能。种菜看着简单,其实是一门高深的学问,每一种菜的种植方法都不一样,像冬瓜,就必须种在路边,天天被人观赏,看得人越多,冬瓜结的越大。要是种草莓呢,就要给它垒砌高高的土堆,把枝叶铺展开,就能多结果子,像是小姑娘一样,喜欢披肩发……
二冬搬到山上好几年以后,才渐渐掌握了种菜这门技术。而因为学会了种菜,他更能体会到天地自然背后的规律和意义。
清明,气温转暖,万物清明,每个人都知道它,但却不是每个人都能体会到,这两个字自古以来是怎样在一粒种子身上,连接着天地。就像你有一个菜园,旱了好些天,突然一场雨就体会到了,几千年来,农耕文明里,天、神和人的关系。
从三百多年前,人类进入工业化时代之后,之前延续千年的对自然宇宙的敬畏之心就渐渐消失了,以人为中心的自大主义占据上风,国家是人建立的,城市是人建筑的,就连路边的花丛草地,都是按照人的喜好来修剪的,一切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二冬生长在人群中,不自觉地也被这种思想所影响,可山里的一场雨,浇灭了二冬生而为人的自大之心。
有一天,二冬下山玩,回来的路上,山里下了一场雨,二冬踩着泥泞的山路一步一滑地“爬”回了家,鞋子被泥水浸透了,好不狼狈。二冬气的不行,埋怨道:这雨是故意的吧?
可第二天起床,眼前的场景让他惊呆了。
抬头看见门前黄花菜,叶子上水珠饱满,一尘不染,院子里所有的杂草、蔬菜也都是葱葱碧绿,尽兴舒展。看着这满目清新,突然就发现,我太自以为是了。这雨,本就是云和草的对话,是给山里这些植物下的,是山和它家草木之间的事,根本就不是给我下的。
二冬说:他搬到山上以后,三年就思考完了自己本来一生都会探索的问题。现在网络时代的信息就像洪流,裹挟着人不停往前走,都没有时间停下来想一想自己到底想要往哪里走。之前没有手机没有书读的年代,信息的饥饿感,造就了很多深刻的人。
这也是二冬搬到山上住最大的原因。住在山上,时间都是自己的。人生就是要有很多无聊的时间,才能去思考那些最重要的问题。二冬的公众号更新频率很佛系,想起来了一周更新两三条,懒劲儿上来了两三个月也不见更新一条。在他的世界观里,只有自己喜欢的事情才是值得去做的,舒服应该是人生最大的标准。
如果能达到这样的心境,住在哪里,都是终南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