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蒙神话
看《书城》12期上王安忆与张旭东关于《启蒙时代》的谈话,冗长乏味,坚持看到最后,终于有几句话解决了我的一点困惑。这本小说几个月前读的,看过之后觉得有点困惑,因为与我的文革想象想去很远(王安忆说《活着》里的文革场景更合乎想象,是这么回事)。它有些“不一样”的地方,但这个地方在哪里,到底有什么意义,我把握不住。然后过几个月后,我发现我把里面的人物们的“思想交锋”的观点几乎忘光了,人物也变得很模糊,就是一个阿明好象还能在眼前走出来。——这算是所说的“启蒙时代”的问题吗?它没有留下真正可供深入思考的思想资源,也没有留下让我们念念不忘的人物。——这些人,其实该是我们的“长辈”,是在精神与感情上与我们相关联的人吧,但这种关联很稀薄了。所谓“传承”,一断再断,每代人都从一个很低的水准线上起步,在肉体与精神的本能挣扎中学习一点东西。这象是一个大悲哀,反倒是一个在90年代的商业大潮中成长的孩子,与一个60年代文革中成长的孩子,可以共通的地方。
王安忆在最后说:“我觉得今天的生活太物质化了,而我们曾经有过一个时代,充满了激动的思想。但同时,我又觉得今天的很多问题都是当时遗留的后遗症,似乎并没有特别有价值的东西传下来,从今天的情形来看,你就会知道那个时代到底给了我们什么养料了。因为我心里知道我是把南昌们高抬了。”
张旭东问:“高抬的原因是不是因为今天太没有那样的精神?”(这真是一个奇怪的问题,有一些人老爱觉得,他们的青春与激情过去了,全世界的青春与激情就过去了,纯洁精神就消亡了。)
王安忆说:“我是想,如果真是那样该多好呀!其实,我是在写一个神话,以‘文化大革命’作舞台的。”
从这里,我有点明白,我对《启蒙时代》的困惑,在于它那么“精神”,具体生活只是背景介绍或者场景描述,只是作为“精神”的舞台,因此它也象是一次“空谈”,谈得很热闹,谈完就散场。阿明与王校长的那段情节让人难忘,也许因为里头有一种俄罗斯小说的美好情怀,在感情上很动人吧。王安忆写这个小说,“赋予南昌更高的任务,我希望他做一个知识分子。……我希望他在思想层面生活。”可这个东西不成立,她“抬高”了南昌,还是没有说服力。
有关键情节透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