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了在灰烬之上燃烧的美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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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收到编辑朋友送的《扑火》时,我对这本小说,其实没有抱什么期待。因为我本身看国内的小说就比较少,对此书作者张天翼也是一无所知。
我开始看没多久,就发现这本书超过了我的期待值,很好看啊。想象自由、迷人,文字自带天真、野生气质。比如《吻瘾者》里,她写少女和男子亲吻时的感受,化情为景:“树林和世界,其他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两个人。渐渐连人也消失,只剩两座温热的海洋,翻涌着波涛交融在一起。他拉着我沉入海底,黑色的水在头顶聚合。天空裂开又弥合,阳光炽烈,水波闪闪发亮,光和影无声旋转。”
书里的故事,会让我想到阿莫多瓦的电影。尤其是《收集患者头发的医生 》,会让我想到阿莫多瓦的《对她说》,一样处于道德混沌世界,一样有难以言喻的温柔,也有身体欲望,有渴求,有治愈,也有代价。
如果你是一个道德感特别强、人格特质中开放性比较低的人,你看她的故事,很有可能会觉得被冒犯。因为她会挑战或者说挑逗你的道德洁癖,她会讲述父女之间、病人和医生之间的情感。
这其实也是很多小说家会做的事。在我看来,小说家并不是用故事来审判罪人、怪人,反而是让大家看到所谓“罪人”、“怪人”身上那些微妙的、和我们自身也能共振出音符的地方。
小说家提供的是想象力、是理解、是生活的无穷可能性。
我特别喜欢《乐队主唱在世界末日》里的一个细节:乐手在混乱的街头,遇到了四头大象、一只黑豹,还有一位坐在大象身上、能听懂动物语言的少年。动物们点歌,乐手们唱歌,大象会向乐手讨要蛋糕。黑豹则惦记着要去丛林找到自己的女友,还要女友带一块烤过的牛排,还要提醒少女年不要把背包里的牛排偷吃掉。这种细节就很戳我的甜蜜点。
我一直爱看奇幻故事,是因为它们能拉着我从日常生活中原地起飞,带我抵达Neverland、抵达永远无法抵达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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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她在《扑火》里建构起来的那些妙趣横生的世界,比如想到有个世界里,有两个乐手和一个乐迷,一起边听着歌,边躺在女孩子乱洒在地上的裙子上,吃着蛋糕聊着天,在音乐流淌中,一起迎接末日的到来,我就觉得非常浪漫。
我也希望真的有一座书城,那里所有居民都读书,连出门怀里也都揣着本书。我期待有一位戴着红帽子的猜书人,跟我搭讪:“我能猜出你现在正读的是哪本书。”
《扑火》里叙述故事的方式,也就是少年自由选择单词,机器人先生去根据他选择的单词来讲故事,也是我喜欢的。我之前和朋友玩讲故事的游戏,就会每人给一个词,然后大家用这些词,来编故事。
张天翼写得也很自由。她很多时候提供的并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情节完整的故事,而是一种情绪、一声叹息。
最后一个故事《H的故事》是把我看哭了的。我当时一边哭,一边觉得文字描述的痛苦、绝望后面是有爱的。
就像热带雨林里面疯狂生长的植物叶子,你第一眼看上去以为它是黑色,但其实不是黑色,而是绿到不能再绿、浓到不能再浓的那种墨绿色。
张天翼在后记里说,书名叫《扑火》,是因为“我写的这些人物虽然有不同的剧本台词,但是有一项共性,就是“扑火”……他们是一群不惮投身火焰的人。”
我后来看了她写自己和恋人爱情的文章,我就会觉得她的人和她的文字有种奇妙的统一。她自己本身应该也是爱得很投入、赤诚的人。
我看有书评人把她和安吉拉·卡特做类比,我个人会更亲近她写的故事。可能是因为她书中的情感内核是我更亲切、更喜欢的。
从书中的三句话里,或许可以隐约触摸到这一内核:“火焰完全可以在灰烬之上燃烧。”
“单独一个人可能灭亡的地方,两个人在一起可以得救。”
以及“全身心追求吻的人,岂不比追求名利的蠢货们更接近真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