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川的作品与做人

今天要说到这本《芥川龙之介：妄想者手记》，为“文豪野鸭手帖”中的一册，小巧雅致，新意十足。全书选取了芥川38篇短文，有些配有插图，显得别有情趣。不由得让人想起了“文库本”，在地铁或是公交上阅读，都是极为便利，且舒适的。 芥川龙之介，这位日本近代文学中最有高度和个性的小说家。他的名字，恐怕在中国已经达到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境地。它是大正时代最优秀作家的代表，始终凝聚着那个时代独有的自由精神和怀疑主义。

他是漱石的学生，但不同于漱石的是，他执著于精美的短篇，喜欢剖开人性的阴暗，借以为世人照亮希望的前路。对于文学，他主张没有像“故事”的故事的小说最接近诗，才是最为纯粹的小说。这与谷崎润一郎等人所认知的小说的“美”有着鲜明的差异。

其实，芥川追求的，不仅是小说的纯粹，也是人生的纯粹。他一生都待在东京，而这部作品的第一篇，选的也正是东京的河流。这条流经东京的河流，滋养了芥川的童年生活，芥川在这里出生，从童年到初中，自然而然地产生了一种难以言表的慰藉和寂寥。想必是芥川从这条河里，看到了纯粹，亦看到了死亡。 当芥川乘上小船，随水的流动，晃动身子时，我想，这种感觉，既不是徐志摩的留恋与悠闲，也不是卡戎的从容与迫切，而是一种畏惧与坦然，这种矛盾交错的心情，才是芥川对河流的情愫。当然，这份情愫与其说是芥川对河流的给予，倒不如说是河流赋予了芥川以复杂的情愫。往后的文学创作，也正基于此。 与此同时，芥川是一个向死而生的人，他始终希望保留个性，不论是做人，抑或是做牛，或是做马，他都希望能活出一份个性来。保尔说过，“没有个性，人类的伟大就不存在了。”芥川就是这样一个有个性的人，而且这份个性不仅贮藏于他的人格之中，也存在于他的作品之间。这也正是为何有那么多读者会喜欢芥川，推崇他作品的原因所在。

他写秋夜，仅仅通过几片山间飞来的树叶，化作火盆中升起的薄薄青烟，一股悲凉的气息，便已染就了整晚星月；他写米楮，其姿态优美，叶片经霜，大有“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精神，而这种精神，恰好就是日本古代勇士的精神，不为风雨所动，历经时间锤炼。他写白茶色的博多腰带，竞想起早熟时的童女，两个纯真的记忆美梦，通过一条腰带紧紧地绑在了一起。 话说回来，芥川在文学创作之路，受到过夏目漱石的关怀。这点，在芥川的文章里也有提及。他经常出入于漱石的府宅，对坐在书斋中的漱石印象深刻。“书斋里没有榻榻米，地板上铺着地摊，面积十铺席左右。先生坐在地摊上的座垫上，面对书桌写文章。先生有好多傲人之处，这件书斋就是其中之一。”当然，不知道成名后的芥川，是否有想过做一个与漱石相仿的书斋。 我总觉得，漱石的长篇充满了睿智与忠诚，而芥川的短篇则充满了理性与真挚。如果你有机会读到这本《芥川龙之介：妄想者手记》，那不妨再去读一下《夏目漱石：浮世与病榻》，照应来看，或许看到的不仅是师生情谊的一种传递，更是时代文化的一种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