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死亡:当我们谈论死亡的时候,我们在谈论什么?
秦明老师一直都是我有出必读的作家之一,同样,在过去的十几年里,对于他的许多作品都会时不时的重新翻找出来阅读。这里面当然有小说案件本身的精彩程度,而更多的是我总能在阅读中看到一个从事与死亡有密切关系的法医工作者,对于自己职业的专业态度,以及对于死者逝去的生命的敬畏之情。
如果严格按照文学小说的分类,秦明老师的作品并不能定义为传统意义上的推理小说,它更接近于一种纪实文学性质下的罪案科普,在《法医秦明》系列中,故事情节,谜题设置,真相破解等方面相较于以解谜为主题的悬疑类小说要简单上不少,但就在描写法医工作时,所表达的职业性和分析死亡原因时的专业性科普性来说,要远远超越任何一部同类的刑侦小说。正是这种法医才具有的专业知识,其表现出来的,侦破真实感,还有那种悲天悯人的情感表达,才是《法医秦明》系列一直以来的基本基调。
而这次,秦明老师打算把这种专业特点发挥到极致,将原本可以演化出三四本刑侦小说的案件素材,通过裁剪压缩,取其精华的方式融于一本书之中,可称得上,干货满满,物超所值,诚意无极限,加料不加价。二十八篇短篇案件小说,二十八种原因各异的死亡方式,每个事件将篇幅控制于一二页中,去掉旁枝,只留主干,这里有史上最可怜的主角夏晓曦接连死亡,也有法医聂之轩拨开迷雾,探求隐藏在尸体深处的死亡真相。在每个案件的后面,有附带了“案情剖析”阶段,作者尝试用科普的方式来说明对应的死亡特征以及相关的鉴定方法。而在其后的“自救小剧场”中,秦明老师借聂之轩与小白之口,在一唱一和活跃气氛的环境下,也指出了许多日常人们所需要注意的安全事项和我们常常听说的谣言伪科学。无论是案件本身的精彩科普,还是之后作者的提示警醒,都不难看出本书作者写作时的良苦用心。正是作者如此不吝素材的倾囊相授,才让这本短篇小说集有了种开卷有益即学即用的工具宝典的感觉。
这部作品是秦明老师继《逝者证言》之后,第二本关于法医科普类的小说。事实上,这些年市面上并不缺乏关于死亡的书籍,比如《西藏生死书》、《哲学家死亡录》、《致死的疾病》等,与本书不同的是,这些作品更注重于一种人文主义关怀,更倾向于,生而为人,如何超脱生死的执念,如何做到哲学层面理性解读,而作者在本书中则是把死亡当作为科学观察的态度,加以诠释。法医是某些枉死之人离开这个世界时最后遇到的医生,他们将用自己的解剖刀去倾听这具“革囊众秽”想要留在世间的最后一句发言。人生如梦,死后皆为虚无,法医的职责就是要在行将虚无的肉身下为死者声张正义,为生者明目真相。
在本书中,作者很贴合现实的列举了很多曾经误传谣传的段子,并加以一一解释。于是我们知道,颈动脉窦之于人体的重要性,却依旧存在一定触发概率,电视剧中的手刀致人昏迷的讹传;心血管疾病会是使人猝死的高发原因,以及相关的预防知识;熟睡在高温下的密闭空间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酗酒从而失去行为能力,所导致的意外高的离谱;手抛口接花生米这种看似很酷的行为之中又蕴藏着怎样的危险;窒息并非只是通过捂住口鼻,长时间固定异常体位导致呼吸肌麻痹也可能导致窒息死亡;那种出现在影视作品里,在沙滩上把身体埋在沙子中的操作,一旦周边泥沙被踩踏夯实同样可能引发死亡;多次自我切割可能是一种自杀现象;碎尸也并非全可能是他杀;家暴和殴打引发的挤压综合征,同样有内脏破裂,感染死亡的危险;人唯一无法自杀的方式是扼死,而勒死和缢死存在的截然不同的死亡特征。可以说,作者将多年从事法医的经验用简短精炼的方式悉数呈现于读者面前。
在秦明的小说《清道夫》中有句话:“一双鬼手,只为沉冤得雪; 满怀佛心, 唯愿天下太平。”鬼手剖尸,佛心求实,作者在小说中不断用案件和事实告诫世人,如今法医技术和刑侦技术之强大,又用悲悯的方式来惋惜每一条无辜生命的忽然流逝。刑侦是捍卫生命的最后一道防线,只有他们的强大才能让活着的人能够更加从容的面对接下来的人生际遇,也只有他们的不断付出努力才能让这个世界变得益发的美好。
听,这是死者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