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或许都有一点点超能力,就算是没什么用的那种
伊坂幸太郎2018年出版的《フーガはユーガ》,中文译名《双子星》最近已经上架,除了各大书店有售外,线上头两个月在当当网独家销售。而这也是继《一首小夜曲》后,第二次大陆先于台湾对伊坂新作进行中文化(给编辑和译者点赞)。当当网的版本甚至还送了一枚定制纪念币。
本作的故事主角是一对从小遭受家暴的双胞胎:「风我」和「优我」。从小他们就有个啥也不管就知道由着情绪暴打家人的父亲, 以及一个为了自保也顾不上他们被打的母亲。或许作为某种补偿,他们在五岁那年发现自己有了一种超能力——每年他们生日那天, 每隔两个小时两个人就会互换一次位置。或许在超能力界(如果有这个界的话)比这更没用的超能力只能是「在饮水机接水的时候能加快25%的速度」之类了。
然而即使是这样自顾不暇的他们,也试图靠着一手烂牌去做点什么,试着拯救他人。
这次的中文版腰封上面写到:「双倍于《金色梦乡》的苦难与救赎」。
苦难和救赎孰多孰寡,其实很难衡量。 这里的双倍,或许应该理解为——金色梦乡是主角青柳雅春一个人遭罪,这次的主角是两位。自然,两个人不论干什么,确实近似一个人的两倍,对吧。
在《恐妻家》的Q&A访谈中,伊坂幸太郎提及最近一段时间,他的一大乐趣就是沉迷集换式卡牌游戏(可能是《游戏王》),果然学以致用,在《双子星》中他大概也把自己玩卡牌的心得写了进去。
估计,这是我的猜测,对于那些一打开就被贴上「赢不了了」「很弱」标签的卡牌,我可能想再给他们一次机会。我和风我也是一出生就被认为是「多余」的,过着弃儿般的生活,但我们都没有放弃紧抓住一切机会活了下来。如果人生有奖项,即便得不到一等奖,我们至少也配得个参与奖、鼓励奖什么的。我们或许在期待那一天的到来,觉得自己值这点东西。同样的道理。当时我觉得这些卡牌也一样应该拥有发挥本领的场所。
或许在游戏方面,有的人也有类似的想法(恰巧我也是),会喜欢用一些没有人用的角色、卡牌、奇怪的装备,期待着让它也有发挥作用的机会。前阵子看过的一部街机动画《高分少女》 (强烈推荐给喜欢游戏的朋友,尤其是小时候经历过街机时代的),动画中女主角从第一次进入街机厅玩《街头霸王》起,选中下图作为作为本命角色的理由,也是它当时备受冷落,被认为是最弱的角色。
当然,不是谁都像这部动画的女主有着神操作,冷门或许不是游戏设计者刻意而为之,而是事实证明了它难上手,或者适用场景窄。用奇怪冷门套路的结果,通常会承受双倍的苦难(被蹂躏),但总归会有一些发挥了奇效的时候,这时候体会到的快乐也会是双倍(另一种双倍的苦难与救赎?)。
「苦难」在《双子星》中再次通过形形色色的暴力被具象化,虽说读者们现实生活中遭遇的未必是暴力,但所谓「幸福的人都相似,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不像青柳在《金梦》中能获得「优」的印章,有时候人如西西福斯那样,努力地推着自己的石球,但是最后似乎也只是一直在推石球。但只要不自暴自弃,自己也能给自己颁一个参与奖、鼓励奖什么的。这可能也是伊坂试图传达的声音。正如加缪所言「应当设想,西西福斯是幸福的」。
两个人在一起,照样有被骂恶心、挨踢的时候,但至少可以分担痛苦,所以两个人一起还是比一个人强。是的,分担。我们唯一有过的武器,无疑就是「分担」。
小说中,双胞胎可以共同分担苦难,而现实生活在某些地方有着辛苦遭遇的人并没有这种待遇,总有人有无可分担,只能默默一个人承受。伊坂给本作的主角起了被译为「风我」&「优我」的拗口名字 ,如果按谐音直译为「Who ?」 & 「You?」,就隐隐指向另外一层关照。从这个角度拓展故事的内核,让人联想到乙一的经典短篇《只有你听见 - Calling you》。看完了《双子星》再看这部作品的话,或许能对两位主角的命名有更多感想。
伊坂在访谈中提到,《双子星》是先有了人物设定,再构思故事,与之前通常先有了故事框架再有人物的写作方式不同,也是首次采用第一人称叙述的形式写作。
「可以说是回归原点的、带着『很悲伤但很温柔』感觉的小说吧。此刻我再次感觉到一种写出了的这样的作品的成就感。这是一本不属于任何系列作的原创小说,是清晰明了又结构紧凑的故事。写完这本书,我感觉自己又能去攀登别的高山了。」
这里「高山」大概指伊坂独有的,结构复杂多线索交织的长篇写作。而并不被视作「高山」,本作是多少带有一些自我挑战的实验性质而写就的,结构紧凑清晰的作品,这一层面看或许类似伊坂在创作形式上进行自我挑战的另一部作品《献给折颈男的协奏曲》。
本作有着超能力设定,但故事中发生的各种事件却足够现实(本书写就于2018年11月之前,而无独有偶,现实中一桩与书中部分情节类似的事件不久前爆出,一时舆论哗然)。整体来说,小说的阅读体验十分流畅,尤其是在中后期颇有让人停不下来的感觉;略显灰色的基调,也穿插着伊坂式的温情和幽默。《双子星》或许不能让所有人满意,但一定会有某些读者(Who?)被打动,会不会是你呢(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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