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王富仁先生《关于文学史研究的几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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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史”的问题
1、作为中国知识分子,读者的观念是放在第一位的,要做的事情,有批评、史论和文学史。批评即是对作品和作家的研究。
2、同意陈思和、王晓明等提出关于“重写文学史”的问题,但不认为文学史非常重要。现代的文学研究乃至世界文化的研究,世纪上已经进入到一个批评的时代,世界上绝大所数的文学研究者,都是从事文学批评,而不是文学史。不可轻看,但也不必要过分重视。
关于“文学”的观念
80年代初,被称为是观念年和方法年,虽然对于文学观念的阐述有了新的启发,但是似乎将文学变成观念的研究,对现实主义、浪漫主义、象征主义、先锋、现代等定语过分的执着。但这些显然是文学理论家的事,文学史家更多要抒发的是对“史”的感受。文学史不是理念的证明材料。
关于“现代性”的问题
对于20世纪中国社会转型时期的一些争辩,我们需要重新去对待,等不能单纯站在赢家的立场来评判双方。关于“五四白话文革新的问题”“关于五四新文化运动造成的中国文化断裂的问题”“关于鸳鸯蝴蝶派文学和新武侠小说”的问题。鸳鸯蝴蝶派和新武侠应该有相应的作品汇入到文学史当中,成为文学现象进行研究,而非紧紧作为被批评的名目。对于“学衡派”,“复古派”,我们仍有很多用“反动”,“目的是为了阻碍新文学运动”“在论争中彻底败下阵”等带有历史审判性的语言来形容他们在文学史上的出现,也是有失偏颇的。
关于“文学史”的观念
如何写作文学史,过去文学史的研究对理论相对来说比较执着,在文学史的撰写上我们需要“思想解放”。
有两件事最重要,一件事确定哪些文学可以写。二是他们的之间的联系和区别,将他们的分合,动态的过程,构成我们的文学史。
(一) 文学史不是革命史,不应对革命的作家加以颂扬,而贬低另一方。鸳鸯蝴蝶派和新武侠应该有相应的作品汇入到文学史当中,成为文学现象进行研究,而非紧紧作为被批评的名目。对于“学衡派”,“复古派”,我们仍有很多用“反动”,“目的是为了阻碍新文学运动”“在论争中彻底败下阵”等带有历史审判性的语言来形容他们在文学史上的出现,也是有失偏颇的。文学史不是作家史,而是作品史,好的作品应该超越他们的政治主张,承认他们在历史上曾经的出现,将他们的作品介绍到文学史中。例如,关于现代文学研究中对“鸳鸯蝴蝶派”的看法,向来都偏消极,认为其是“游戏的,消遣的”,而否定其通俗市民文学的进步作用。在20世纪中国,社会正处于转型期,对启蒙文学和救亡文学的推崇可以加以理解,但是经过一百年的时间,当时“雅俗对立”的分流方式已经过时,是时候应该考虑“俗文学入史”的问题。例如夏志清在他的《现代小说史》中提出:“鸳鸯蝴蝶派”的《玉梨魂》,是第一本让人提得出证据,说明是受到欧洲影响的中国小说。严家炎先生在论述香港新武侠小说金庸的意义时,称他的作品的出现,是文学领域一场“静悄悄正在进行着的文学革命。”因此在对“俗文学”“市民文学”的评价上,文学史应该有进一步的更新。
(二) 对文学作品的选取,一是要有广泛的阅读面,二是有鉴赏的高度。这就涉及到鉴赏的标准。“写什么还是怎么写,还是两者的综合”,也许各家会有不同的见解,只要文学史的作者是真诚的,他们一定会有不同的见解。有人看到《林海雪原》作为革命英雄传奇的经典型,就有人看到这部作品的粗糙性,我们允许不同观点同时存在,最终取决于读者自己。
(三) 但我们要警惕“主义”把一部部作品打得七零八碎,我们只能在作品的边缘游走,却不能真正走到小说世界中去,发现研读了几本理论书籍,再看作品就找不到兴奋点了。这是一种危险的倾向。也是著名的鲁迅研究者王富仁教授曾经提醒我们的。我们不应仅用某种标准去丈量作品,作家取得的成就都会成为我们生命的一部分。因此,对作品的专注是必不可少的,这一点,陈思和的《中国当代文学史教程》是一个好的体例,陈思和的文学史的突出特点是“以作品为主”,把文学知识压缩到最低限度,时代背景和文学背景只在与具体创作发生直接关系的时候才作出介绍,教材着重文学史重要创作现象的介绍和作品艺术内涵的阐发。譬如【胡风】,一般文学史提到胡风会讲述50年代的那场政治事件,但陈思和版本的文学史里,他放弃介绍胡风事件和胡风文艺思想,而转而用胡风以及七月派诗人的作品来弥补。讲解了《时间开始了》等长诗,和其他文学史则较多用“主要内容”的概括和几句话的评论来一笔带过。
关于文学史的编写
就洪子诚《中国当代文学史》,提出自己的建议,洪子诚《中国现当代文学》纵观整本教材,洪子诚先生的创作中心点可以概括为“文学规范的建立和打破”。
我们可以明显看到的是在下编中一些文学形式的发展在这本文学史中的缺失,例如“80、90年代戏剧的发展”,以及对于80、90年代以来学界的研究热点没有展开过多的讨论,例如“人文精神危机”“伪现代派”“个性化写作”等等。其次,由于该文学史教材出版的时间是在1999年,距今整整已经整整二十年,也就是说和今天的文学界现状,有着某种程度上的隔阂和脱离。因此,这二十年间的文学发展历程,读者应该从其他的地方加以获得,并且适当进行补充。这一点朱栋霖版本的《中国现当代文学1917-2012》作出了很好的示范。
要不要划分中国现代文学和当代文学,近二十年来,“20世纪中国文学”的概念提出并且受到认同。代表有朱栋霖的《中国现代文学史(1917-2012)》但实际上这个版本的课本,分为上下两册,同样以1949年作为现当代文学的分野,展开论述。
编者在导言也阐明“文学史,就是在创作主体、创作对象和接受主体三个层面上,不断寻找对人的不断发现。中国现代文学史,是文学如何实践和表现这一不断演变着的人的观念而构成的,丰富着,发展着。”和洪版不同的主要在两点:
1在下册第四章和第五章插入了本时期港台文学的状况,而洪版把对文学发展的爬梳集中在了中国大陆。
2与洪版的文学史周期截止到90年代不同,朱版将文学史更新到了近五年之前。
对新世纪的小说、诗歌、散文、戏剧等发展进行了梳理。世纪初的“打工文学”“青春文学”“底层写作”等名词进行了评论,我们熟悉的话剧导演孟京辉、田沁鑫等也进入到了教材当中。我们身处于这个时代,尽管很难用“史”的眼光对当下的文学发展状况作出简单的概括。但文学史的“更新”,以及相应的文学评论,一定是必要的。
新世纪中国社会又发生了急遽的变化,不同于以往将“作家”和“知识分子”的紧密联系,大部分“作家”已经不再具有知识分子的身份。“作家”之所以使用引号,是因为鱼龙混杂的文学市场,出现了“作家”和“自称作家”两类人的诡异现象。
朱版的文学史教材敏锐地对“小说作家”进行了分类,一类是“传统精英写作”,主要指的是五六十年代出生,成名于七八十年代的作家,像贾平凹、毕飞宇、阎连科、莫言、王安忆、苏童、格非等等,对他们作品的内在意蕴和写作技巧上的成熟予以了肯定。
第二类是主流以外的“打工文学和底层写作”,这类文学是世纪初不可多得然后在最近十年也在走下坡路的类型。打工文学的核心是体味打工者的疾苦,在现代社会中展现人道精神;底层写作是以底层人民为写作对象的类型。典型的有曹征路的《那儿》,陈应松的《马嘶岭血案》表达对城乡贫富之间的思考;还有《神木》,将穷使人“动物性”的悲剧现实挖掘出来。《命案高悬》这部中篇小说,把政府等的丑陋,通过直接的方式展示出来。他们的难得之处,是在社会转型的过程中,践行着“五四时期”那种“人的文学”的写作精神,保持着对社会现实的清醒和沉痛。而在这些写作中,作家的“社会功能”相较于90年代“走向解体”展露了出来。
第三类是20世纪初兴盛的官场小说和职场小说。这类小说多被改编成电视剧,例如《杜拉拉升职记》,将笔触伸向某一类职业人群。
第四类是80后写作,即青春写作。对于80后在世纪初的产生轰动的“现象”,编者从三个背景入手来加以解释:一个是80后在亚文化中成长起来的成长环境;二是他们身上的消费性和欲望性;三是网络的形成提供的一个广阔的写作和交流的空间,作者和读者的距离不断在缩小。关于80后编者提到了韩寒、郭敬明、张悦然等,除了韩寒具有明显的叛逆性、批判性、文笔上具有幽默性、戏谑性,其他几位作家的文字都带着“青春的迷惘和痛感”。
第五类是新媒体文学,也就是网络文学。从90年代末开始,世纪初比较有名的是《悟空传》,04年,玄幻小说的出现,标志着独立的网络写作文体探索取得了突破性的成就。自此之后,网络文学便有类型化的倾向,玄幻、穿越、架空、后宫等类型,世俗化趋势很明显。
第十八章编者对新世纪的诗歌戏剧散文进行了梳理。新世纪的诗歌特征编者做了如下概括:诗歌书写的空间有所拓展,和网络的兴起是分不开的;另外一个特征是底层诗歌书写的兴起。
作为“20世纪中国文学”这一概念践行的代表教材。为文学史写作开辟了新的视野,打开了新的局面,也提供了新的研究范式。
二十一世纪已经走过了将近二十年,全球化的发展,网络媒介的迅速飞跃,社会处于不断地变化和发展之中,而“文学热”的更新也日益加快。我们可以尝试继续以时间轴为线索,将前二十年分为第一个十年和第二个十年。
第二个十年和第一个十年,文学界的热点,也已经发生了某些变化。例如前十年轰动一时的“青春伤痕写作”,几乎完全退潮,不再成为众人追捧的写作方式。原因主要有几个方面:
一、 前十年,“青春写作”的主要受众是出生于八十年代九十年代的年轻人,他们经历了中国经济社 会转型的时期,社会环境发生了比较大的变化,对欲望的追求和向往,对个性解放和自由独立的精神的追求,使得他们对于自身的情绪和感受异常地敏感,然而或多或少与心理尚未完全成熟有关联。时间进入到第二个十年,“青春伤痕写作”的受众日益得减少,新生代转移了他们的阅读兴趣,转向了日益兴盛的网络文学。
二、网络文学的发展。网络文学发展于上个世纪的九十年代末,至今大约有二十年的时间,由于市场化运作的模式,网络提供了广阔的写作空间,以及急遽缩小的作者和读者之间的距离,使得网络文学成为许多新生代“作家”的青睐。
三、前几年电子阅读的兴起,纸质书逐渐式微,备受打击的是“纯文学”写作者,上个世纪备受追捧的贾平凹、余华、格非、莫言等都还活跃在文坛上,但假如没有奖项的公布,例如茅盾文学奖、诺贝尔奖此类大奖的名单,几乎很少人会注意到某作家近期的新作品。读者对市场上缺乏质量上乘的新作的批判,和作家出新作遇冷的现象之间的不平衡。缺乏读者的作者失去了写作的动力,或者只在更小的范围内坚持写作,而读者失去了作者则将目光转向了市面上的“伪文学”。但近几年,随着名校课堂的开放,网络学习的流行,以及媒体行业出产的读书产品的日益精致,人们的目光又逐渐聚集在了“文学作品”上,遭到“伪文学”的嘲讽在时代的发展下逐渐退场。
文学鉴赏的基础知识和文学评论的书籍应该进入市场,它们不应只是文学专业学生的专业书,文学评论的最基本的效用是帮助人发现作品的内涵和创作技巧,不同于读后感作者较强的主观性,文学评论是为了更接近作品本身。而文学史是人们能够整体观照中国现当代文学的一道大门,它应该更开放,开放给所有关心中国文学的读者,我们相信会有更好的文学史教材出现在未来,但同时,没有任何一本教材是完美的。只有统筹不同作家,编者,不同时代的教材,才会有更深刻的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