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的日常
《在雪山与雪山之间》没什么故事,无非就是在滇西北生活的一些记录,夏日植物巡行,以及在山间的十日,但文字实在太活泼了,字里行间对花草树木天然喜爱之情呼之欲出,尤其为云南大百合而失魂落魄的一刻,读来令人捧腹。
因此大家尽可以放心,这并不是一本赞颂自然批评城市生活的书,作者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也幸亏她没有这么做。
她只是简单的记叙了在山间的那些平常日子。每一个去过山野的人可能都有类似的经历,遭遇突来的暴雨、瞬间的冰崩,以及独居山间的寂寥与快乐。
但很少有像她这样,能够把这些高山湖区的巨石与雪地,冰川与云朵,菌子和马,还有那么多的植物——卷叶贝母、尖背百合、樱草杜鹃等等,将整个山野生活作为一个整体记录下来。
同时,她自始至终都在努力理解那片土地以及土地上的人们,没有廉价的同情与愤慨,也未大声疾呼捍卫自然与习俗,使得这本书拥有了一种温柔宽厚的力量。
我从未见人把如何分辨全缘叶绿绒蒿和横断山绿绒蒿写得如此兴高采烈,童心未泯用镜头遮挡光线使得龙胆开开合合,以及三言两语写出糌粑点地梅和景天点地梅的不同。这样天真烂漫的文字,唯有至真至诚的人才能写出。
“显然,刚才在暴风雨中的奔跑与此毫无关系。有的时候,仅仅是需要土地——真正的土地。”
很多城市里的人在向往山野,但更多的人实际上向往的是逃离现有生活,并不真正想亲近自然。这并无对错,我们离开自然太久了,以至于几乎忘却了身处其中的快乐。
那么,请你翻开山中十日这一章,跟随她的步伐与那吉爸爸和红缨叔叔一起在山里“闲”两天”,你将感受久违的无所事事的美,林中的清冷和被冻住的烟,并得以观看四十几分钟公牛打架。
随后,你将看到一个人眉飞色舞在山间打水、晒太阳,观鸟、砍柴,轰轰烈烈的生活,以至于“我不得不嫌弃自己太吵,我一个人带来了一万个人”。
这不是韩综的《山中小屋》加强版,作者不是归隐于山林的修行者,不是逃离都市(大理访谈录:https://book.douban.com/review/12649184/),并不着力于宣传山野保护,也不同于昂翁此称(汉名肖林)的《守山-我与白马雪山的三十五年》的严肃与凝重(https://book.douban.com/review/12135999/),她只是享受自然,沿着山道向上奔跑,环抱高大的冷杉树;采摘菌子做汤,修复漏雨的房屋,并且担忧即将用完的火柴。它是日常、平常的生活,因此这本书具有了不一般的轻盈,令人时时会心一笑。
而且文字是真的好。简练、干净,念起来朗朗上口。父亲徒步白马雪山的旅行,寥寥数语,却透露出非一般的深情。
除阿城之外,我已经很多年没读到这么优美有力的文章了。
身居喧嚣都市的我们,睡前翻翻这书,心里便多了一片天空。在未能出行的日子里,可以平静继续着上班生涯,等待上山那一天的到来。
(忍不住了,今年要再去一次云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