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的意识

这张照片摄于怀柔圣泉寺（20200817）。进入圣泉山的入口，圈养了一些动物：鸡、鹿、羊……供到访的游人参观。我发现了这只羊。牠站在半残的砖墙上，后面是阴暗的羊舍；牠微笑地看着我，一动不动，丝毫不担心我尽量地靠近，保持着最妥帖的姿态，像一个职业的模特。

作为一名摄影师，约翰·萨考夫斯基更知名的职业是在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MoMA）担任摄影部门总监，前后长达29年。他赞美或挖苦一幅摄影作品的语言非常清晰、简约、诚实和平凡。比如赞美：像水一样纯净，像好吃的面包一样营养丰富；比如挖苦：肤浅的偶然性，就像一面优质的石头墙面。

约翰·萨考夫斯基的这个职位就像一个“摄影的审判席”，决定了摄影作为艺术品是否被这个博物馆接受和珍藏。他最推崇的摄影师是沃克·埃文斯。1971年，他在MoMA策展了埃文斯个人回顾展，并撰文写道：（埃文斯）几乎是艺术的对立面，他的摄影主题是一种谦虚的和业余的参与者的实践，是一种特定的本土化的“美国人的感性”。

沃克·埃文斯是20世纪最知名的纪实摄影师之一。他有一组摄影作品名叫《直接推销词》，主题是各种小店门前的货品。他为此写到：“走进街头市场……人们可以找到很多快乐和丰富的感官享受……这个国家生产过剩吗……一个明智的人在凝视片刻之后会得出结果，那个摆放在最好位置的茄子（27美分两根）一定是被染上了世界上最诱人和最邪恶的颜色。”萨考夫斯基发现了埃文斯以其独特的审美赋予了日常和平凡的重要性——这即是琐碎的小事，也是“国家生活的部分”。

当然，仅有善于观察和联想的能力是不够的，埃文斯和萨考夫斯基不约而同地指出了摄影师使用工具的重要性——埃文斯说：照相机是一项伟大的、不可思议的工具，摄影师要拥有看似一般、低调的，对技术的精准掌握。萨考夫斯基说：摄影师最重要的学习存在于他对拍摄器材和材料的亲密理解中。

我从他俩的表达中收获了至少以下两点：眼睛始终有捕获的欲望，具有对身边平凡事物“觉得有戏”的敏感；理解相机能力的可塑与极限，头脑意象在视觉上能够精确还原。我想，这就是拥有了一种叫做「摄影的意识」的能力。之后，摄影就只是摄影本身了。摄影师在摄影的行为中，只需保持「本能地对形式的兴趣」——清晰、简约、诚实和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