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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6月28日，在地铁上开始读吉本的《罗马帝国衰亡史》，吉本的史才让人叹服，席老先生把人家的希腊文和拉丁文注脚都删了，叫人无语。

第一卷的前六章，吉本从马可·安东尼开始了“衰亡史”的叙述，前三章阐述了罗马帝国在此全省期的疆域、国情和政治制度。各种宗教仪式“对民众来说同样真实，对哲学家来说同样虚妄，对官员来说则是同样有用。”的名言出在p34。P108马特努斯率众潜入罗马要刺杀皇帝，有勇有谋。P125指出帝国的规模效应，10万军队足以威吓1000万人，但1人则不可能威吓100人。吉本特别重视军队的独立作用，P149认为塞维鲁扩大了禁卫军规模，而且蓄意放纵，是使罗马内乱愈演愈烈的根源，罗马的衰落由他种下祸根。第六章最后两节叙述帝国财政，极好！所谓“公民不纳税”只在共和国末期，奥古斯都开始征收关税和消费税，并将5%的遗产税设为主要税种之一。到卡拉卡拉时代，公民身份的内涵已经由权利变为了负担，于是被扩大到整个帝国的臣民。这是与中国不同的政体发展路径。

p16有个翻译错误，说罗马军队的标枪“大致有6英尺长，装上18英尺长的三角形尖锐矛头”，荒谬。查后一个“英尺”原文为inches英寸。

第七到第十章，花了很多篇幅介绍日耳曼人、波斯萨珊王朝和法兰克人，材料大抵从塔西佗和皇史六家那儿来。P200论罗马帝制的利弊，很实在，人类政体，德、才、力不可兼得是永恒的困境，不同政制侧重不同方面。罗马元老院能在皇帝暴卒之际一再推出新帝，充分说明了贵族作为国家人才库的重要作用。

卷二，到第13章。P63谈及罗马“长城”，p69论及军队因普罗布斯的裁军计划而暴动，大约是因为军队是罗马社会穷人少数的进身之阶吧。P91谈凯尔特人之社会结构分为教士、贵族、平民三阶层，说封建制度在其社会中素有渊源。P94说一个名叫卡西劳斯的罗马叛将率海军割据大不列颠，称为英国最早的一支海军力量。P104说一个叫孟哥的西徐亚人被中国皇帝通缉，波斯国王为了保护他将其部族安置到西边的亚美尼亚。P109波斯皇帝纳尔塞斯向戴克里先求和时，将波斯和罗马喻为“世界的两只眼睛”，缺一不可，生动形象。我想的是中国岂非是不在世界“眼里”的“第三只眼”了，这说法也许高老师会感兴趣。戴克里先开始讲究皇帝排场，扩大政府规模，离开罗马施政，在吉本看来都是背离共和精神的帝制专权，是罗马衰落的重大动因。P129说新柏拉图主义是“人类和学术衰败的标志”，无补于科学和伦理，耽于形而上的玄想。

第14、15两章，戴克里先开创“四帝共治”之后，政治中心离开了罗马，意大利公民在500年没交过直接税之后，发现自己居然要缴纳城市贡金，于是推出了马克森提乌斯为帝。（p141）吉本谈君士坦丁，既没有提到著名的十字架异相，也没有提李锡尼迫害基督徒事件，估计是要放到后面去专门说。第15章谈早期教会，是史学论文了，吉本体贴异教徒的视角，认为犹太-基督一神教确实很讨厌，跟热热闹闹的多神崇拜格格不入，自闭于世界之外，也难以履行罗马公民的各种义务，但也正因为这种不宽容的宗教狂热，铸造了纯洁而严谨的德行，于是一步步夺取了帝国教权。P230提及早期教会的主教制走向联合是模仿希腊联邦。p236提及圣餐的前身“爱宴”，便是希腊文αγαπη.

第16章，吉本颇为理性地探讨了罗马帝国迫害基督徒的历史，认为基督教比犹太教更讨厌，因为后者只限犹太人，数量有限，基督教是第一个一神教的世界宗教，传播起来没边没沿，官方肯定难以容忍。他又认为，罗马的官员总体来说是比较理性和宽容的，并没有专门和基督教过不去，手段也不酷烈，反而是很多基督徒为了博得殉难者的荣誉，主动求死。而在每次迫害过去之后，教内清洗“叛徒”也同样热闹。

谈到尼禄将基督徒作为罗马大火的替罪羊来迫害，我在想莫非与基督徒成天宣扬世界要毁于大火有关？另外就是p325谈到当时异教感觉到基督教的威胁，也模仿他们严密组织起来，我就想希腊罗马那么辉煌的多神崇拜传统，为啥没像西藏的苯教，中国的道教一样，在制度性宗教面前整合起来跟基督教分庭抗礼呢？是个有意思的题目。

第17、18章和19章的一半，吉本认为君士坦丁时代的君权渐渐向东方帝王看齐，貌似繁华的帝国是有形无神。P19谈新都君士坦丁堡的人口结构和特权，明确说当时的公民包括贫民都靠国家养活。P25讲执政官成为虚衔，贵族不用再讨好民众，因为现在官爵皆出自宫廷任命。P43讲君主为防止武将造反，在军队中玩弄权术的结果是军事力量变得外强中干。P54明确提到意大利公民传统上是不能受刑的。P59说当时的田赋逐渐归于丁税，而每个丁口其实是一个上税户头，并不必然对应一个人。即使沦落至此，吉本在第十七章末尾认为罗马还是优于东方帝国，不知道底气何来。

第十八章都是叙事，p90波斯国王阿尔塔薛西斯在母腹中登基，也是一奇。第十九章p124叙尤利安的博学聪敏，也是个哲学家皇帝。可惜他的文选被我放在下关了。

第19章叙君士坦提乌斯称帝之后的历史，多借重阿米尼阿努斯的史书，原书还没翻译过来。多神教皇帝尤利安开始登场，p148说他的哲学素养和美德使他很快熟悉了军旅事务，在高卢赢得大捷。P149把撒路斯特翻成了尤利安。第20章补叙君士坦丁改教的因果，认为他主要看上教徒的美德，期待以基督教重塑帝国的风尚。P192有个传奇人物提奥菲鲁斯，来自马尔代夫的大主教。P193提及当时教权依然能拒绝皇权。与多神教时代祭司与王权合一不同。教内的民主也让人想起元老院昔日的作风。第21章叙基督教正统派与阿里乌派之间的倾轧，后者得到君士坦丁和君士坦提乌斯的青睐，一度反扑得势，这才反衬出了埃及大主教阿塔纳修斯的美德。P269说两派之间同教相残，杀得教堂门前的水井都溢出了鲜血。

第五卷第22、23章，登基后的尤利安复兴多神教，其实只是主张宗教宽容，甚至也出席教堂礼拜，但在一神教听来就是对他们的迫害，p80提到后世著名的英格兰“圣乔治”，其实历史上只是个出身卡帕多西亚的残暴主教。第24章叙尤利安远征波斯之败。一开始提到这位哲人皇帝的作品《凯撒》，简直是帝制时代的“西庇阿之梦”，可惜还没翻译过来。他与安条克诡辩家利巴尼乌斯的友谊让人击节赞叹。后面强渡底格里斯河，破釜沉舟的作风，显示出这位年轻的哲学家皇帝追随的是亚历山大的脚步，可惜他运气不好。而且也跟马可一样，没安排好接班人。吉本对他的盖棺论定是：“帝王史中像尤利安这种伟大人物真是世所罕见，难逢敌手”。

第25章短命皇帝约维安死于蘑菇中毒或煤气中毒。瓦伦提尼安兄弟继位。P171提及他设立公学，完善法律辩护制度，让大量英才能从事法律工作，实现上升。P176提及收容麻风病人的社会慈善事业。P177提及从基督教士中征召士兵。P192提及苏格兰人在克尔特语种是“漂泊者”或“流浪汉”的意思。P204吉本认为黑人心智落后而怠惰，但欧洲人利用他们是种罪恶。

第26章开始了欧亚历史大叙事，著名的中国汉朝大捷推倒“匈奴-阿兰-哥特”多米诺骨牌的理论原来就出自这里。吉本真是博学淹通。P262提及泰法勒人也有类似希腊人的“情公-情伴”风俗。P275瓦伦斯皇帝在哈德良堡战役中战死之后，元老院发挥了政治稳定器的功能，但尤利乌斯使诈处死所有日尔曼青年人质的做法，连吉本也无法在必要性和良善之间做出判断。P282认为狄奥多西像法比乌斯一样，靠拖延战术战胜了蛮族入侵者。

第五卷第27章。P20提及阿里乌派较为冷静谦和，正统派较为狂热虔诚，不同教义造成后者最终得势。P27提到禁欲吃斋的普里西利安派。并提及仍有教徒人性未泯，为多神教遭到的迫害而震惊。P29安布罗斯的例子说明当时官员与教士的系统开始了互渗。Justina祈求哪怕留下一座阿里乌派的教堂，ambrose也不允许。P42演说家帕卡图斯以共和义士布鲁图斯来比拟狄奥多西的开明作风，马屁令人齿冷。

第28章集中叙述狄奥多西时代多神教遭到系统摧毁，这是对古罗马尊重传统和习惯，拒绝理念和冒进政治智慧的背离，其实狄奥多西并没有禁绝诗人和哲学家的活动，但断绝了多神教在民间的香烟，那些高人雅士也就成了无源之水。基督教对希腊罗马文化传统的破坏，不亚于此后任何一场文化灭绝。可讽刺的是，得势后的基督教却把圣人骨殖奉为圣物，遗弃了早期的简朴明快，仿佛多神教的复归。

第29章。狄奥多西的两个儿子占据东西罗马，阿尔卡狄乌斯在君士坦丁堡，霍诺留据罗马。P99提及步兵主将普罗摩图斯为敌手出头，表现出高尚的品德。P106之后是西部帝国名将斯提利科的事迹，得到诗人克劳狄安的称颂，流传后世。P113提及东西帝国之间的分歧，基础还是希腊、罗马的文明边界。P119提及克劳狄安的《吉尔多之战》，没翻译过来。第30章叙阿拉里克蹂躏帝国。P132希腊哲学家辛尼西乌斯认为公民兵蜕变成职业军，又变成蛮族佣军，是罗马败亡之道。P145特勒马库斯牺牲生命劝说民众放弃观看角斗恶习。也从侧面说明观看角斗中的流血根本无益于养成公民尚武精神。P147提及拉文纳成为皇帝常驻的首都。P148提及欧哲根人，即柔然。P152哥特国王阿拉里克是基督徒，而日尔曼国王拉达盖苏斯则是异教徒。P164斯提利科与阿拉里克互通信息，反而遭到早已沉睡多年的元老院的反对。最后功臣惨死在昏君霍诺留手中。

第31章p186提及佃户世代承租或由奴隶耕种，比雇佣庄头来负责要强。P188以下引述历史学家阿米阿努斯对罗马风俗的刻画，提及罗马人的待客之道是外热内冷，提及他们吃glis，果子狸，还有名为tesserarian的老千组织，以及夫妻各自请律师打官司，酷似今日美国人。吉本在p198明确指出政府提供面包、肉、油、酒，平民成天流连于浴场、赛车场、剧院和角斗场。这些人就是罗马共和国的政治基础，西方社会的成瘾性看来是根深蒂固。源自共和政体必须讨好民众。P207，哥特人的征服得到奴隶的拥护，可见奴隶制是罗马繁荣之源，也是败亡之伤口。P210提到一个废物使者，将霍诺留的信直接交给了阿拉里克。P218的事迹显出，哥特蛮军有信仰有纪律，自诩文明的罗马人却无血气也无荣誉感。奴隶起而对主人复仇，手段血腥。P225罗马前执政官出任教职。P227阿拉里克被埋在布森提努斯河床之下。

第32章p280提及当时的洗礼是真的脱衣服洗。P294一位有军事素养的主教发明出一种雷鸣的守城机械，以圣多马命名。

第六卷第33章叙西罗马帝国埃提乌斯和卜尼法斯的内斗，后者人称“最后的罗马人”，但在决斗中输给了前者（p20）。汪达尔人占领非洲。P3普拉西狄亚先与蛮王阿道法斯和亲，又嫁给功臣君士坦提乌斯。P17提及《汪达尔人宗教迫害史》。P24提到一个奇妙的故事“七个长眠人”。

第34章叙阿提拉的功业。P36提到匈奴人用活人手臂献祭，p37匈奴人的 国王同时是术士。P46借亡国奴奥尼吉修斯之口，批评罗马帝国官僚横行，税负太重，败坏了良好的制度，所以才被匈奴击败。P49阿兹穆斯人重振城邦时代的尚武精神，抗击了匈奴入侵。P57罗马使臣发现匈奴皇家只吃肉，不吃面包之类的“奢侈品”。P62阿提拉的使臣谴责东罗马帝国皇帝狄奥多西的道德和荣誉都不如匈奴王，在情在理。P63狄奥多西死后，姐姐普尔喀丽亚成为第一任罗马女皇。

第35章．进入5世纪，当时的欧洲已经是匈奴、哥特、法兰克和两罗马帝国的列国之争，而且各有文明，不能以帝国-蛮夷之争视之，埃提乌斯就曾经在匈奴宫廷中效力。P73提到哥特人也用拉丁语，用罗马法，背诵维吉尔。P83提及曾经的帝国臣民高卢人和日耳曼人现在都自视为帝国的同盟者，恢复独立。P86沙隆会战。P103瓦伦提尼安的暴政下，罗马公民身份从荣誉变成耻辱。

第36章。P107从侧面说明阿非利加公民也是靠国家养活的。P111罗马派不出士兵，以教士出列迎接汪达尔人，也是悲哀。P116描述哥特国王狄奥多里克，已经相当文明了，而且不失勇武。P135罗马将领基尔德里克被法兰克人推为国王，可见当时的民族隔阂也不绝对。P138提及蛮族出身比宗教异端更容易得到宽容。P146根西里克火烧罗马连环战舰，墨丘利海岬堪称地中海之赤壁。P161奥列斯特现在发现军人干政的老问题由于军队蛮族化，变成了将会葬送罗马的新危机。奥多亚克的成功宣告了罗马帝国的灭亡，但其实臣民的生活和国家的安全反而得到了改善。

第37章论宗教。P176在埃及修道院动辄可以集合起成千上万的教友，p180论修道院与世俗社会争夺人口，柔化帝国社会。P185提及各种宗教经济。P187提及修士以让家人痛苦为荣。P189僧侣分为遵守纪律，过正常生活的团体派，以及逃避社会、离群索居的苦修派。P190提及离奇的“空中悔罪”，类似印度苦修。P192慨叹罗马精神的堕落，从入世转向出世。P193基督教两次决定性的光荣胜利：征服罗马和征服蛮族。P196一位教士以希腊哲学形而上学来论证基督教。P198基督教有益于抹除民族差别，构筑欧洲共同体。P203一节谈及信仰阿里乌派的汪达尔人在非洲的暴行。P215托莱多集会定出了圣父、圣子、圣灵的次序。P217认为犹太教遭到迫害是因为异教已经被打倒了。

第38章，叙日耳曼人打平高卢和不列颠，建立法兰克、西班牙、英国等王国的经过。P225提及高卢人多年为帝国臣民，已不复当年蛮族的血气。P230法兰克人击败了阿勒曼尼人。P251论法兰克法律重视习惯法，不重视个人权利保护，也自知保护不了，不崇尚民族平等。法律条文由精细倒退为含混，还有神判法。将决斗视为显现神的眷顾，混淆正义与勇气。P256提及法兰克人喜爱田园生活，放任城市荒废，以及封建采邑制的前身。P260贵族和奴隶的分化再度大行其道，中间阶层几乎被消灭。P275提到撒克逊的战神沃登woden。P279提到了亚瑟王神话的罗马抵抗撒克逊人历史背景。P284提及凯尔特人曾是不列颠行省的公民，后来又蛮化。

《西罗马帝国衰亡的一般评述》总结了三条殷鉴。其一，对于欧洲国家来说，来自欧亚大陆的意外危险不时浮现，今日的威胁主要来自伊斯兰教。其二，帝国公民的独立和勇武遭到削弱，今日的欧洲虽分裂，却有自由。其三，蛮族军事征服文明人是常态，但整个世界文明化的进程不会停止。

第七卷。第39章叙东哥特王狄奥多里克也是做为质子在君士坦丁堡长大的，他以东部帝国的名义进军意大利击杀了奥多亚克，自立为王。当政之后使哥特人占据了三分之一地产，而且注意他们当兵的特权。狄奥多里克延续原来的制度，掩饰蛮族当政的真相。P31禁止意大利人拥有武装，只能有家用小刀。P37他迫害死了哲学家Boethius。

第40章叙东罗马帝国查士丁尼登基后的情况，平民艺人出身的狄奥多拉皇后的淫威，好心办了个福利院救助妓女，结果她们宁可跳海。P59赛车场的宇宙政治和党派仇杀，匪夷所思，大约是卷入了赛场外的利益团体，例如宗教和民族。第七节论丝绸传入罗马的经过和影响。P74论马拉巴尔的胡椒海岸当时已经有崇奉圣托马斯的基督徒了。P75遗憾从中国传来的不是造纸术，否则会留下更多史书和戏剧。P105提及黑海河里海之间的“长城”。P106查士丁尼废除雅典学院和执政官制度，雅典之智慧，罗马之共和，双双断绝。

第41章，贝利萨留征战阿非利加、光复罗马。P149说传奇的汪达尔人在二代丧失尚武精神，丢失非洲之后，融入到摩尔人中。P159“王位的传承不能从长矛交给纺杆，是这个国家法律的基本原则之一”。P169罗马人本来已经适应了哥特人的统治，东罗马帝国军一来，民族和宗教的差异便爆发出来。P201叙贝利萨留如何头戴绿帽忍辱负重，结果奸夫在“一次劳累的性爱中暴毙”。

第42章叙蛮族世界的情况。伦巴底人、斯拉夫人、突厥人和波斯人在6世纪的情况。P210提及Langobards是胡须浓密的意思。P216提及欧洲帝国只能以河为界，无法修筑长城来防范蛮族入侵。P231吉承认波斯国王科斯罗伊斯的治绩和运道比查士丁尼更佳。P234希腊哲学与婆罗门寓言在波斯宫廷中交汇。P245提及明戈瑞利亚人以羊毛过滤含金的液体，大概就是“金羊毛”的由来？p253提及佩特拉攻防战使用了一种“美狄亚火油”，p254认为在战场上，各行其是不如君主专制。P262认为如果信仰基督教的阿比西尼亚人没有被从亚洲逼到非洲，那么伊斯兰教很可能不会在阿拉伯人中兴起。

第43章的重点是贝利萨留和查士丁尼之死。P272谈到罗马军中也有波斯将领，后面两页提到蛮族对待罗马人反而比东部“故国”的士兵温和，蛮族不乏德性，“文明”反而残暴。查士丁尼除了贝利萨留之外，还有日耳曼努斯和纳尔塞斯这样的将才，实在幸运。P296哥特国王托提拉在等待援军时，亲自在两军阵前演武，举重若轻。P303提及纳尔塞斯在处置赫鲁利人国王时，没有遵从部落法，而是用罗马法，于是激起不满。P319提及非洲是疫病之源。

第八卷44-46章。44章吉本借查士丁尼修法介绍罗马法的演变，要言不烦，p8译注说Hispania源自希腊语Hesperia（黄昏、西方），先指意大利后指西班牙，存疑。45章叙西罗马在伦巴第人的摧残下逐渐荒芜的惨象，但是比不列颠几乎种族灭绝又稍好些。第46章讲波斯和东罗马在六七世纪的大混战，先是科斯罗伊斯二世借莫里斯之力复国，然后是福卡斯上位，科斯罗伊斯二世借口为老皇帝复仇，围攻君士坦丁堡，还在千年之后收复了埃及和阿非利加。东罗马帝国濒临沦亡之际，赫拉克利乌斯突然焕发神威，六战六捷，硬是把波斯又打回了泰西封去。中间还有阿瓦尔和突厥各种势力缠绕，热闹得紧。不知不觉，伊斯兰教该登场了。P137提出“罗马和波斯犹如世界的两个太阳”，虽然是讨好之词，但西方帝国确实跟中国“天无二日”的唯我独尊不同，始终是有竞争对手存在的。

卷八47章，叙聂斯托利派、一性论派、一志论派和正统教会之间的各种斗争。聂斯托利派本来已经够传奇，没想到十九世纪末居然还发现了叙利亚文的这一派经典，其实比西里尔更接近正统教义。西里尔纯粹靠权势赢得了教会，p204提到了他著名的恶行，迫害女哲学家海帕蒂娅。一志论的争论大概就是一性论的发展和延伸。那些细微的神学斗争让人头疼又觉得匪夷所思——“道在肉身”还是“道成肉身”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仔细想想，其实还是罗马、君士坦丁堡、安条克、亚历山大里亚四大宗教中心的不同语言、民族、传统在宗教中斗争的体现，要是多神教时代，根本也斗不起来，各信各的，宽容得很。一旦都信了基督教，就非得斗出个结果来了。是欧亚非三地走向一体化的表现。P250讲马拉巴尔海岸（科钦）和马德拉斯（金奈）的聂斯托利派在地理大发现时代被耶稣会迫害的情形，真是躲到天涯海角都不行。

卷九第49章。吉本大人终于写烦了，开始进入东罗马帝国流水账模式，一章就写完了500年。里面比较有意思的是p40，马其顿王朝的创始人巴西尔身上有波斯安息皇族的血统，据说还有亚历山大私生子的血脉，然后他的后人又嫁给了波旁王朝，真是传奇。

第49章，西欧诸王朝726-1378年间的更替，写得很简略，明年读中世纪史的时候再充实吧。搞明白了“丕平献土”和教会编的“君士坦丁赠地”的由来，真敢吹。

第50章，讲穆罕默德和伊斯兰教的兴起，吉本大人写的这哪儿是罗马史啊，简直就是一个中亚北非欧洲文明史，博学如此，人生无憾。吉本讽刺穆罕默德的禁欲戒律并不适用于他本人，但赞颂伊斯兰教不拜偶像且能始终如一。叙穆罕默德的外孙侯赛因战死一幕颇动人。

第51章，叙阿拉伯人在七世纪攻克波斯、叙利亚、埃及、阿非利加和西班牙的伟业，大马士革的沦陷要归罪于一个卑鄙的情郎，阿拉里克的后裔已经变成了柔靡的西班牙君王，最有趣的是阿拉伯人传说罗马皇帝赫拉克利乌斯帐下有一员大将名为“沃尔丹”，吉本在脚注中促狭地指出这是把希腊人名Andrew按阿拉伯文写法从右往左念的结果。

第十卷第52-54章。第52章叙阿拉伯人与法兰克、东罗马之间的鏖战。P10一位哈里发居然因为过于贪吃而死在了进军路上。希腊火听起来像燃烧弹，西班牙的倭马亚王朝有个水银喷泉（p29），继希腊人、罗马人、汪达尔人和哥特人之后，阿拉伯人也被奢华腐化了斗志。P45叙西西里沦为伊斯兰领地，想起True Romance里面Christopher Walken怼西西里黑手党老大的那一幕。梵蒂冈是教皇利奥四世建的，原名“利奥波利斯”。P54总结帝吉本老师总结了阿拔斯王朝衰落的三个原因：军队落入突厥人手中，卡马什派的暴乱和帝国负担过重、地域过大，治理不易。P68提及伊斯兰教比正教更能容忍基督教异端。

第53章总结希腊帝国（东罗马）的伟大和衰落，认为处于蛮族和异族包围造成了希腊文化缺乏交流。P103阿拉伯人认为真主将舌头给了他们，将精巧的双手赐予中国人，而希腊人则得到了善于思考的头脑。第54章介绍了以前没听过的保罗派，是摩尼教与基督教混合出来的诺斯替教派，虽然被镇压之后星散欧洲，但反对奢华迷信的大教会和崇奉《圣经》与良知的主张，启发了后世抗罗诸宗。

第55章叙保加利亚、匈牙利、俄罗斯三个民族对东西罗马的侵犯，p169米凯尔三世用圣母玛利亚的圣袍掀起风暴，逼退俄罗斯人。第56章的主轴是诺曼人进犯意大利，p189法兰克人在意大利阉割大量希腊人，导致女性抗议，方才罢手。这一章的主角是诺曼君王罗伯特•吉斯卡尔，在12公爵基础上建立起王权，获得教皇支持，并两次入侵东罗马，遭到后者与日耳曼王亨利七世的联手对抗。最后赶走穆斯林的诺曼势力在西西里岛上最后绝灭，成为又一支干涸在意大利的蛮族势力。第57章叙塞尔柱人如何在被突厥斯坦流放之后，击败伽色尼王朝，获得哈里发认可，建立塞尔柱土耳其。阿尔普•阿斯拉一世英雄，死在了一个幸运的刺客手里，全因为他自恃射术高强结果失手。马立克的胸怀和仁慈是这一章最大亮点。最后讲耶路撒冷朝圣民众在大多数时候都受到优容，因为统治者可以从朝圣经济中获益，除了疯子哈肯姆之外。但10世纪法蒂玛王朝和塞尔柱土耳其的兴起搅乱了中东的秩序，这才有了十字军东征。

最大的感想是当时埃及的哈里发也会派兵帮法兰克人打击穆斯林海盗（p187），西西里的教士主张联合岛上穆斯林来帮助诺曼人对抗日尔曼蛮族来犯（p238），查理曼与哈里发哈伦•拉希德有诚挚的友谊（p274），当时的认同和站队其实蛮复杂的。

第11卷第58章叙第一次十字军东征，认为除了宗教狂热之外，赴东方掠夺财富也是不可忽略的实际动因。认为骑士制度就是从此开始形成的。分析东罗马帝国皇帝欲拒还迎的微妙心态很好。安条克“圣矛”事件让人惊叹宗教的狂热。P71说《耶路撒冷条例》认可纠纷可以通过格斗解决，任何败诉者若质疑法庭的诚信，也可以提出挑战，但必须打倒所有法官才能胜诉，输一次则会被判死刑并丧失荣誉，叫人无语。当时设立的贵族法庭和公民法庭，都不是为农人和奴隶服务的。

第59章叙第二、三次十字军东征，努尔丁和萨拉丁的风采令人折服，提到鲍德温四世却只用了一个称呼“麻风病人”，真让人愤慨。

第60章，叙第四次十字军远征，攻克君士坦丁堡的经过。以前知道这一乌龙事件的大概，吉本点出起因是希腊帝国与拉丁人之间久已有之的嫌隙和恩怨，东罗马人自恃文明，看不起西方蛮子，加上艾萨克被篡位之后，其子阿历克赛出亡求援，于是让这次远征有了些合法性。不过首都被接连攻克两次，希腊人也真是太让人无语了。最可惜的是被战火焚毁的大量典籍，简直可以跟亚历山大里亚图书馆的浩劫相比。

第61、62两章，讲希腊人光复君士坦丁堡以及东罗马与拉丁世界之间的争斗。米凯尔7世借着先遣队和志愿军的英勇夺回君士坦丁堡的壮举充满传奇色彩。但他以监护人身份弄瞎了皇子，结果被东方教会和西方教会同时逐出教门，也算是神憎鬼厌了。

卷11最后的两章，63章叙东罗马帝国的内战，到14世纪居然落得变成威尼斯和热那亚两个共和国的附庸，堂堂帝国正裔，情何以堪。第64章梳理了蒙古人对欧亚大陆的冲击，君士坦丁堡居然幸免于难，可是紧接着就要面对随后兴起的奥斯曼土耳其，而且是从欧亚两面。眼看大结局就要到来，且听下卷分解。

第12卷头两章，第65章叙帖木儿的崛起，打乱了巴耶塞特围攻君士坦丁堡的计划，让东罗马帝国多延续了50年。P45介绍奥斯曼土耳其的军奴制度，相当东方专制主义，以劫夺来的奴隶培养出一个军人和文官阶级，土耳其民众反而不能参加公共管理，听来奇妙。至于跛子帖木儿计划东征明朝的计划，动机也很有趣，据说是因为他在征服过程中流了太多muslim的血，所以要毁灭更多的异教徒，根绝中国的偶像崇拜者才能赎罪。吉本认为这个喜欢用人头垒金字塔的征服者在除了波斯之外的地方都是破坏大于建设。第66章叙希腊人在拉丁世界求援的经过，三位东罗马皇帝没求来多少援兵，倒无心促成了希腊语人才回流拉丁世界，间接促成了后世文艺复兴。因缘奇妙。

读完了第十二卷，君士坦丁堡终于陷落了。第67章介绍了穆拉德二世的虔诚，匈牙利十字军中拉底斯劳斯和哈尼阿德斯这对明君良将，前者在瓦尔纳会战中被穆拉德的标枪击落马下，简直是欧洲版川中岛合战。后者的苗裔光大了匈牙利王国。还有斯坎德贝格这个叛出奥斯曼土耳其门墙的基督教护教将军，以及末代皇帝君士坦丁•帕拉罗古斯。P120提到伊斯兰教从基督教世界学来了修道院制度。第67章浓墨重彩描述了罗马帝国东京古都的末日，穆罕默德的背信弃义有宗教理念背书，让人想起后世各种主义的德性。君士坦丁堡城防的陷落与火药的发明大有关系，非古人之罪，要说罪过，一罪在老大帝国讲究排场和荣誉，背后却缺乏实力支撑；二罪在政治腐败，人人自危，有钱有力却不愿贡献给国家；三罪在基督教世界四分五裂，西方援军迟迟不至。吉本的愤慨溢于笔端，倒是比今日一味夸赞奥斯曼的征服多么仁慈宽厚更多一层西方知识分子的关切。

2020年8月6日晚上，终于读完了《罗马帝国衰亡史》，第61章叙11-15世纪的罗马城历史，只能以后结合教宗史来读。p242谈到教廷的大赦年一再缩短，原来有刺激罗马朝圣经济的考虑，背后是根深蒂固的“公民寄食”传统。第62章叙罗马在15世纪衰败的样子，是由于自然侵蚀、蛮族和基督徒破坏、拆作建材和派系纷争四个原因。这套大书作者写了20年，我读了整整一个月。真是个社会科学的宝库，贡献了许多有趣的命题，留待以后慢慢回味。原作值五星，译者席老先生嘉惠学林，但翻译失误导致这个译本得减一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