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是将语言看作一个系统研究共时语言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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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许久,我总算读完了索绪尔的《普通语言学教程》,算是对语言学这门学科在讨论什么问题有了个初步认识,尽管索绪尔的语言学在今天看来可能已经不够细致了。
这本书阐述了以语言为研究对象的语言学所包含的不同分支:1. 首先将语言作为符号的一种类型加以研究,不过索绪尔如此定义的时候,还没有成熟的符号学的学科;索绪尔所研究的语言首先是语音的语言,而不是文字的语言。而且索绪尔的语言学不包括汉语这类象形文字。2. 索绪尔对语言学的不同分支的初步描述,主要涉及共时语言学和历时语言学,后面几章所谈到的地理语言学等,其实本质上也是涉及到“时间”变迁这一要素的语言学,属于他界定的历时语言学的研究范畴,只不过是研究问题不一样罢了。3. 历时语言学所研究的问题就是:语言是如何随着时间而发生演变的。至于方言等看起来属于空间问题的差异性,本质上也是因传播的时间因素而产生的。
非常有启发的是共时语言学的部分,即将语言作为一个系统加以研究。
a. 我们比较熟悉的界定是,符号是能指和所指的结合,即概念与音响形象的对应。
b. 语言符号的本质,很重要的两项基本原则:①符号具有任意性,这里的任意性是指不可论证的,比如羊为什么叫做sheep是不可论证的。不过在这一点上,汉语似乎就有所不同。②能指的线性特征,即能指(一段音响)表示一个时间跨度;并且这个跨度只能在一个方向上进行测量。因此语言符号的形成,其实是一种“规约”,一种“约定俗成”;这就决定了它的不变性,即当我们问起这时候的语言是怎么形成时,我们永远要向前追溯一个时代;同时也决定了它必然是会发生改变的(历时语言学)。
c. 共时语言学的方法,是将一个状态下的语言看作一个系统。任何一个语言要素的价值,是由与之具有差异性的其他要素决定的。索绪尔谈到了一个比喻:语言系统的状态与价值,就如同一盘围棋一样,过去是如何落子的,是无关紧要的,任何人只要瞥见棋局的现状,就知道每个落子的价值。语言系统的要素过去是如何演变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某一要素与其他要素之间的对立所形成的价值。
d. 语言的机制,可以拆解为句段关系和联想关系。句段关系就是语言符号的线性特征的结果,即任何一段时间内,不可能出现两个要素。这种结论也可以转化为作为文字的语言,不过文字是以线性的空间关系取代了线性的时间段。在这里可以引申到电影《降临》中的外形语言,它是一个非线性的空间关系的语言,这或许已经超出人类可以认知的范围了。联想关系可能存在多种联想方式,相同的概念、相同的构词等等都可以产生联想(啊,想起了联想式背单词的方法)。在语言的机制里,可以发现一个有趣的结论:虽然说语言符号是任意性的,但是也分相对和绝对的,绝对的任意性就比如树在英语里叫做tree,在德语里叫做Baum,毫无道理可言;但相对的任意性是指,并不是所有的语言要素都是任意的,相反,有一些是有规律可言的(语法或者构词法)。因此就产生了一个两极对立和之间的若干种形态:一端是极端的任意性,单词很多,语法很弱(如汉语);另一端是极端的规律性,单词不多,语法很复杂(如德语???单词不多???)。
有趣的是将语言当做一种系统加以分析的这种方法,语言要素的价值是由其他要素决定的,而不是由概念决定的。这种方法似乎和法学研究里经常讨论的“法律体系”是一致的:作为法律体系的要素的法律制度(由若干条款组成的规范功能体)的价值或者功能,是由与之相对立的或者相类似的其他法律制度决定的。这在比较法上会更加明显,当茨威格特说应当用功能的视角进行比较分析时,他其实也是在说,要在某一法律体系内部确定某个法律制度的价值;在此基础上,才能在不同的法律体系之间,比较某个类似的或者名字相同的法律制度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