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宝黛钗的一些思考
林黛玉论中,对于黛玉成长后期逐步趋同于宝钗,达到“钗黛合一”的论述不错。以及对宝黛在成长过程中由于彼此的成长速度不同,导致价值观上的分歧与裂变的分析,让人发现了自己在读原著时曾忽略了宝黛后期初步展露在价值观上扞格不入的种种细节,导致忽视了宝黛间生命步伐开始不一致的微妙转变,有醍醐灌顶之感。
薛宝钗论中,欧老师对宝钗人格画像中的“时”、“识”二字阐释得不错,其“世俗人文主义者”的定评也极恰当。“时”者,当清则清、当任则任、当和则和,集大成者也;“识”者,博学多才,善知人者也。“知命知身,识理识性,博学不杂,庶可称为佳人”,宝卿乃真君子也。
正所谓“宝卿博学宏览,胜诸才人。颦儿却聪慧灵智,非学力所致,皆绝世绝伦之人也。”况且脂砚斋评语:“钗、玉名虽两个,人却一身,此幻笔也。”钗黛二人在先天上并无本质性差异,都具备淘气率真的天然之性,且都有不足之症。但由于二人的成长环境和体质强弱的不同,导致形成了不同的性格特质和病情表征。而黛玉在成长后期,其为人处世逐步趋同于宝钗;可见钗黛实属一人,乃不同成长阶段所呈现出的不同人格特质而已。这便是伟大文学作品的奥妙之处。
然而青春享乐的乐园生涯毕竟短暂有限。在粗糙琐碎、磨难重重的失乐园到来之前,林黛玉的青春夭亡、泪尽而逝,使得宝黛未来可能产生的价值分歧乃至爱情褪色等问题,在来不及发生时便告结束;使得二玉之间的年少初恋定格为永恒的悲剧美学,历久弥新而熠熠生辉。在这里,死亡成就了一种绝对的美丽,黛玉也因而成为宝玉心底永远的“白月光”,而不至于在现实的粗砺打磨、妻妾间的家庭纷争以及茶米油盐的日复一日下沦为“饭黏子”。故钱钟书云:“当知木石因缘,徼幸成就,喜将变忧,佳偶始者或以怨偶终;遥闻声而相思相慕,习进前而渐疏渐厌,花红初无几日,月满不得连宵,好事徒成虚话,含饴还同嚼蜡。”
至于宝玉与宝钗,脂批有云:“凡宝玉宝钗正闲相遇时,非黛玉来,即湘云来,是恐曳漏文章之精华也。若不如此,则宝玉久坐忘情,必被宝卿见弃,杜绝后文成其夫妇时无可谈旧之情,有何趣味哉。”可见钗玉年少时与黛玉、湘云等人嬉戏的时光,是夫妻二人的共同回忆,不然便“无可谈旧之情”,没有共同话题,了无趣味。 “宝玉有情极之毒”,“宝玉有此世人莫忍为之毒,故后文方有‘悬崖撒手’一回,若他人得宝钗之妻、麝月之婢,岂能弃而成僧哉?”
“空对着,山中高士晶莹雪;终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