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言、第一章摘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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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言
社会和人文学科的“文化转向”强调意义在定义文化时的重要性
文化与其说是一组事物，不如说是一个过程、一组实践。文化首先涉及一个社会或集团的成员间的意义生产和交换，即“意义的给予和获得”
文化涉及了实践的全部内容，渗入了整个社会。这突出了符号领域在社会生活中的决定性作用
符号学主要关注表征如何运作，语言如何产生意义（“诗学”）；话语理论则关注表征的后果和影响（“政治学”），考察一种特有的话语生产的知识如何与权力联结，如何规范行为，产生或构造各种认同或主体性，并确定表征、思考、实践和研究各种特定事物的方法。
第一章 表征的动作
一、表征、意义和语言
1.建构意义，表征事物
（1）表征的含义
《牛津英语简明辞典》对表征的解释：
l 表征某物即描绘或摹状它，通过描绘或想象而在头脑中想起它；在我们头脑和感官中将此物的一个相似物品摆在我们面前
l 表征还意味着象征，代表，做（什么）的标本，或替代
——表征是在我们头脑中通过语言对各种概念的意义的生产
（2）两个表征系统
l 第一个系统：我们思想中新成果的可以代表或“表征”世界，使我们能够指称我们头脑内部和外部两种事物的各个概念和形象的系统
l 第二个系统：对各个概念的组织、集束、安排和分级，以及在它们之间建立复杂联系的系统
（3）语言是包含在建构意义的全部过程中的第二表征系统。
l 我们用于表述带有意义的语词、声音或形象的总的术语是符号。符号代表或表征了我们头脑中的诸概念以及概念自己的关系，它们共同创造了文化的意义系统
l “语言”是广义上的。任何具有某种符号功能的、与其他符号一起被组织进能携带和表达意义的一种系统中的声音、词、形象或客体都是一种“语言”。
（4）各种“事物”、概念和符号间的关系是语言中意义生产的实质。而将三者联系起来的过程就是表征。
2. 语言与表征
在表征系统中，符号、概念和它们可被用来指称的物体的关系完全是任意的。“任意的”指的是原则上字母中的任何集合或任何顺序中的任何声音都会同样顺利地达到预期目标。
3.共享信码
（1）意义不在客体或人或事物中，也不在词语中。意义是被信码建构和确定的。信码确定了概念与符号间的关系，在二者之间建立可转换性。这一可转换性能将意义由说者传送到听者，并使之得以在一种文化内有效地传播。这一可转换性是一套社会惯例的产物
（2）因此，意义并非固定的自然产物，而是社会、文化和语言的惯例的结果，永远无法被最终固定下来。意义是意指实践，即一种产生意义、使事物具有意义的实践的产物。
4.表征的理论
（1）反映论途径：意义被视为是置于现实世界的客体、人、观念或事件中的，语言如同镜子一般反映真实的意义。
（2）意向性途径：说者、作者是通过语言将其独特意义强加于世界的人。词语的意思是作者认为它们应当具有的意思。
l 问题：语言意义不可能是完全私人的，语言的基础是交流，需要依靠共享的语言惯例和共享信码
（3）构成主义途径：事物本身并没有意义，各种表征系统（概念、符号）构成了意义。表征是一种实践，一种使用物质对象和效果的“运作”。符号也具有物质维度（如声响、形象和痕迹等），但意义依赖的不是符号的物质性，而是其符号功能。
二、索绪尔的遗产
1. 索绪尔的语言学理论
（1）能指与所指
l 将语言符号分解为能指（形式）和所指（与形式相连的观念或概念）
l 符号具有任意性，能指与所指间的关系是不断变动的
l 符号的意义要在与其他符号的差异中得到界定
对表征理论的影响：打破了能指与所指间固定、自然的纽带，使得表征通向不间断的
意义“游戏”或滑动，通向了不间断的新意义和新解释的生产。“意义的获得”需要一个积极的“阅读”和“解释”过程。读者在生产意义的层面上与作者同样重要，每一个被给予和编入意义的能指必须由接受者从意义上加以阐释和编码。
（2）语言的社会部分
l 区分“语言”和“言语”。前者是语言系统的一般规则和信码。后者则是具体的说、写或描绘行为
l 突破了表征的意向性模式，每一作者的表述仅仅因为其与其他语言使用者共享语言系统的一般规则与信码才是可能的。因此语言是一种社会现象，来源于我们共享的文化信码与语言系统，而非单个主体。
2. 对索绪尔的批判
l 很少关心能指/所指关系如服务于指称的目的，即使我们联系到外在于语言而存在于“现实”世界的客体
l 主要关注语言形式层面的问题（语言实际上运作的方式），忽视了对实际使用语言的关注（现实情境中运作于不同对话者的语言）。因而忽视了语言权力的问题
l 语言虽然由规则支配，但并非是能以科学法则的精确性加以研究的客体或只有形式因素的封闭系统，从定义上说其是无限的，意义的滑动永不停息（后结构主义）
三、从语言到文化：从语言学到符号学
1. 符号学方法：由于所有文化客体和文化实践都传送和依赖意义，所以它们必须利用各种符号，因而在其活动范围内它们必然像语言一样运作，可以经得起一种分析的经验，这种分析是以索绪尔语言学诸概念（如能指/所指，语言/言语，信码和结构等）作为基础的。
2. 直接意指层与含蓄意指层
（1）直接意指层
l 单纯的、基础的、描述的层次。某一信码以一种特殊方式裁剪能指，并将其与概念（所指）缝合起来。能指和所指的结合就是索绪尔所称的符号
（2）含蓄意指层
l 更广泛的语义学层次，将符号与更广泛的主题和意义联结起来。我们开始根据社会意识形态解释各种符号
3. 神话学
“但神话是一个特有的系统，由于它是由先于它而存在的一条符号学链环所建构的，所以它是一个第二级符号系统。第一级系统中的一个符号（即一个概念和一个形象联系在一起的整体），在第二级系统中仅仅成了一个能指。在此我们必然想到，神话语言的各种材料（语言自身、摄影、油画、各种招贴、仪式、物体等等），不管刚开始是多么不同，一旦被神话逮住，它们就被简化为一个纯意指功能。神话把它们仅仅看成相同的原材料；它们的统一性就在于它们全部都降为纯语言学状态。”（罗兰巴特《神话学》）
四、话语、权力和主体
1. 符号学的限度：符号学似乎将表征过程局限于语言内部，将其视为封闭静止的系统。但意义经常依赖更大的分析单位，依赖更开放的、以更内在的方法与社会实践与权力问题相关联的系统
2. 福柯的话语理论
（1）对符号学的评论：
“在此，我相信，一个人的观点所涉及的不应是语言和符号的宏大模式，而应是有关战争和战役的事儿。历史承载并决定着我们，与其说它具有一种语言的形式，不如说它具有一种战争的形式：涉及的是权力而不是意义……”
“不管是作为矛盾推论法的辩证法，还是作为传播的结构的符号学，都不能说明各种冲突的内在可理解性。‘辩证法’作为一种方法，逃避始终是开放和偶然的现实冲突，而把它推演到黑格尔的框架中去，而‘符号学’作为一种方法，则回避其暴力的、流血的和致命的本质，而把它推演到语言和对话的宁静的柏拉图形式中去。”
（2）对“话语”的关注
l 话语是一组“为谈论或表征有关某一历史时刻的特有话题提供一种语言或方法”的陈述。
l 话语并非一个单纯的语言学概念，而是涉及语言和实践。它构造了话题，界定和生产特点的知识对象，控制一个话题能被有意义地谈论和追问的方法，还影响着各种观念被投入实践和用来规范他人行为的方式
l 话语还排除、限制和约束了其他与该话题有关的言谈方式和建构知识的方式
l 话语并非由单一陈述、文本、行为或来源组成。具有任一时期思想方式或知识状况特点的同一种话语（知识型）会通过一系列文本，以各种操行形式出现于社会不同机构、场所。这些话语事件属于同一种话语构成体。
l 在话语之外不存在任何事物的意义，意义和意义实践是在话语范围内被建构的
（3）话语的历史化
l 话语生产的各种知识形式及其客体、主体和实践具有历史性，没有必然的连续性
l 重要的在于不同时期、话语构成体之间的破碎、断裂和非连续性
3、从话语到权力/知识
l 后期理论转向：更关心知识是如何通过为规范他人行为而设置的特殊制度而运作，关注知识与权力之间的关系，以及权力在一种体制化机制及其技术（技巧）内运作的方法。“机制中所包含的是：支持各类知识或被它们支持的诸力量关系的各种策略。”
l 对话语、知识的权力关系的强调标志着构成主义表征途径的重要发展：表征不再是纯形式力理论，而被给予历史的、实践的和“俗世的”运作语境
l 和马克思主义的区别
² 认为知识始终是权力的一种形式，权力被暗含于知识是否以及在何种情形中被应用的问题中。与权力相连的知识不仅拥有真理的权威，而且有权使其自身真实（就其具有现实效应而言）。福柯关注的并非真理而是维持着一种真理体系的话语构成体（马克思主义则坚持资产阶级意识形态/马克思主义科学真理的二分）
² 认为权力是去中心化的、网状的，不仅是镇压的、消极的而且还是生产性的。关注权力的“微观物理学”（即权力得以循环的局部范围、策略、机制和效能），这一微观物理学最先应用于肉体，肉体是权力/知识构成体之间争夺的核心，是在话语中生产出来的。这一历史化的肉体是各种权力/知识可将其意义和效果铭写于其上的平面。
4.主体理论
（1）福柯对传统主体理论的批判。
l 传统的观念认为“主体”是一个自主稳定的整体、自我的“核心”与行为和意义的独立、真正来源。
l 福柯认为主体只能在一种特定的知识型、话语构成体和真理体系的限制内运作。主体是在话语内生产出来的
“主体一词有两个意义：屈从于他人的控制和依赖关系，并通过良心和自知之明依赖他自己的身份。两个意义都是使之屈服和从属的一种权力的形式。”
² 话语自身产生主体——使话语所产生的各种特定形式的知识个人化的人（如疯子、同性恋者、个性化罪犯等）。这些主体被话语界定并赋予我们期待的特点
² 话语还生产一个专为主体而设置的位置，这一位置使得话语的特定知识和意义得以被理解。（即读者和观者）
（2）话语与主体的位置——以《侍女》为例（《词与物》）
l 此画既表征了西班牙国王与王后正在被画像的场景，也告诉我们关于表征与主体运作方式的一些情况。表象与主体是此画的潜在信息（潜文本）
l 画面事物的意义取决于我们的“读法”。“缺席”的国王与王后通过镜子的映像被表征出来。画的意义通过出席者与缺席者的交互作用产生。表象既通过展现而运作，也通过未展现而运作
l 画面的“主体”和中心既是公主，又是被画的国王和王后。这取决于我们看画的位置。因此，作为话语运作方式的画的意义不是不变的，而是取决于我们的观看位置与观看方式（从画外看画，或进入画中场景看画）。我们占有话语指示的各种位置，对其进行认同并受其意义主宰，进而成为其主体。此即“话语将观者作为一个主体来建构”的意义。
